王杨冷笑一声:“倒是爽快。那你可知,因为你那日的莽撞,给琴苏姑娘,乃至我丞相府,带来了多少麻烦?”
‘麻烦?采花人无数,为何偏偏我是个麻烦,更何况我还不采花……看来,这王杨接近琴苏,一定另有所图,至少不是个采花人。’
苦楝眉头微挑:“王某倒想请教,是何麻烦?再者,本院使与故人相见,似乎与丞相府并无干系。”
“故人?”王杨嗤笑,“秦家之女,何时成了你苦院使的故人?你可知她身上牵扯着什么?”
他逼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威胁与诱惑,“苦楝,我知道你有些本事,天罗院初立,你也想做出些成绩。但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碰的。秦家之事,水深得很,凭你,蹚不动。”
苦楝不为所动,反而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王某既然如此说,想必对秦家之事知之甚详?本院使倒很好奇,秦家一介商贾,为何会引得丞相公子如此关注?甚至不惜在膏雨楼兴师动众?”
王杨盯着苦楝,似乎在权衡。
半晌,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高深莫测:“苦院使,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就此收手,不再追查秦家及相关文书之事,我保你天罗院日后在京城顺风顺水,甚至……可以帮你压下那些关于‘天火’的民间怨言。”
‘文书?秦家的文书还是……’
苦楝抓住王杨说漏嘴的东西,有些疑惑,但还是决定先藏一下。
“二呢?”苦楝平静地问。
“二?”王杨眼神一冷,“你若执意要查,那就休怪王某不讲情面。莫以为有陛下撑腰便可高枕无忧。这京城舆论,世家关系,盘根错节,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和你的天罗院身败名裂,寸步难行!到时候,别说查案,能否保住性命都是未知之数!”
赤裸裸的威胁!
苦楝沉默片刻。他知道王杨并非虚言恫吓。丞相权倾朝野,其势力根深蒂固,若要针对他一个小小的天罗院使,确实有太多手段。
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
但他也从王杨的态度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王杨对秦家的关注,绝非仅仅因为琴苏的美色,甚至可能与此番“文祸”有关,就算无关,那也不是一件小事。
这其中,或许真能揭开秦家当年的一些真相。
而且,自从那日知晓琴苏根本不姓“琴”,而是“秦”之后,他内心深处始终存着一个疑问:以朱家的势力和手段,怎么可能让琴苏在新婚前夜如此轻易地逃脱?这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思忖再三,苦楝选择了以退为进。
他抬起头,看着王杨,缓缓道:“王某既然将话说得如此明白,本院使也不是不识时务之人。秦家之事,我可以暂不深究。但,我需要知道,你为何对秦家,对琴苏如此感兴趣?这并非交换条件,只是……满足一下本院使的好奇心。知道得多一些,我也好知道,哪些线该碰,哪些线不该碰。”
王杨似乎对苦楝的“识相”很满意,他踱步到窗边,望着窗外庭院,语气变得有些悠远:“秦家……可并非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他们并非纯粹的商贾。最后一任文圣,曾有一位关门弟子,得其真传。而秦家,便是那位弟子唯一的血脉传承。”
苦楝心中一震!文圣传人?!
王杨继续道:“文圣晚年,曾留下一些至关重要的文简,据说其中蕴含着关乎儒家气运,乃至天下文脉的秘密。这些文简,便由那位弟子,也就是秦家的先祖保管。世代相传,隐匿于世间。”
“儒家经典向来布告天下,倡导人人习之。更何况,如此重要之物,为何不公之于众,让众人都学习学习儒家奥义?”苦楝追问。
“公之于众?”王杨回过头,脸上露出一丝讥讽,“文圣之学,博大精深,却也……惊世骇俗。有些东西,一旦现世,足以动摇现有秩序,引来无穷祸患。更何况,觊觎这东西的,可不止是儒家的人。妖族、佛国,乃至朝廷内部……谁不想得到文圣的真传?”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苦楝:“秦家与朱家联姻,你以为真是为了攀附富贵?不过是想借朱家的财势作为掩护,更好地隐藏那些文简罢了。可惜啊……秦家那丫头,性子太烈,不懂隐忍,坏了大事。”
苦楝听得心潮起伏。
他没想到,秦家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文圣真传,关乎文脉气运……
苦楝思路仿佛瞬间被打开——
这似乎也能解释,为何“文祸”这种针对文人的妖物会出现,是否也与这文简有关?
王杨似乎言尽于此,不再多说:“苦院使,知道这些,对你已足够。记住你的选择。秦家这潭水,远比你想象的要深、要浑。好自为之吧。”说完,他不再理会苦楝,径直离开了藏书阁。
苦楝独自立于满室书香之中,眉头紧锁。王杨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他心湖,激起千层浪。
秦家的秘密,文圣的文简,王杨的企图,以及看似无关却又隐隐相连的“文祸”……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谜团。
他原本只是想查清“文祸”,还朝堂清明,如今却发现自己似乎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关乎天下文脉与各方势力博弈的巨大漩涡边缘。
“大人,请吧……”
丞相府中的管事恭敬道,示意苦楝离开藏书阁。
苦楝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没查验相关文书,于是调动起「万物通感」,“嗅”了“嗅”四周书架,没有妖气,只有醇厚的竹木香味,这才跟着那管事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