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冷而威严的女声,穿透风沙的怒吼,清晰地响起:
“住手!”
是纪昕云!
她排开众人,走到队伍最前。风沙吹乱了她的红缨,拍打着她冰冷的银甲,她却站得笔直,目光如电,扫过那间最大的土屋,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土墙,看到里面的情形。
她也看到了那些对准外面的、充满敌意的兵刃和箭簇。
双方隔着肆虐的风沙,隔着残破的土墙,无声地对峙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沙暴依旧在疯狂咆哮,仿佛要将这小小的驿站连同里面的所有人一起撕碎。
纪昕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间安置夏明朗的土屋方向,停留了许久。她能感觉到,那里有一股极其微弱,却让她心神不宁的气息。
终于,她缓缓抬起手,对着身后蠢蠢欲动的部下,做出了一个明确的手势——后退,警戒,但不得主动攻击。
然后,她竟然就那样直接坐在了门口一处相对背风的断墙下,解下腰间的水囊,默默饮了一口,仿佛外面的厮杀与她无关。
这个举动,让双方都愣住了。
“将军?!”边军校尉不解。
赵铁山和王栓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纪昕云这是什么意思?
但无论如何,她暂时制止了火并。
边军士兵们虽然不解,却严格执行命令,纷纷下马,寻找掩体,与“阵风”的战士们隔着风沙和废墟,形成了诡异的对峙局面。没有人说话,只有风沙的怒吼和彼此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一种诡异的默契,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中,悄然弥漫开来。
他们是不死不休的敌人,此刻却被迫共享这唯一的、脆弱的避难所。外面的沙暴是他们共同的、更直接的敌人。任何内耗,都可能导致所有人被这片黄色的地狱吞噬。
于是,在这片被遗忘的废墟中,出现了一幅奇景:大夏王朝的边军精锐,与朝廷通缉的“国贼”残部,近在咫尺,剑拔弩张,却又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心照不宣的和平。
黑暗中,只能听到风沙不知疲倦的咆哮,以及……隔壁隐约传来的、属于那个昏迷之人的、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
纪昕云靠在冰冷的断墙上,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沾满沙尘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而土屋内的王栓子和赵铁山,则紧紧守在夏明朗身边,手握兵刃,不敢有丝毫松懈,心中充满了巨大的荒谬感与不确定性。
沙暴依旧,默契无声。生死,只在风暴平息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