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命令下,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狭窄的谷地无处可躲,溃兵们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倒下。鲜血染红了谷底的沙地,幸存者惊恐地调头,却发现退路也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火墙阻断。
另一股溃兵试图利用夜色和浓烟的掩护,分散成小股,从阵法的缝隙中渗透出去。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对这片土地一无所知。看似坚实的沙地突然塌陷,将数人吞噬;以为安全的岩洞,里面却盘踞着致命的毒蛇(被提前驱赶至此);好不容易绕过一片火场,却又撞入了黑熊“山鬼”缕的伏击圈,被从高处落下的巨石和精准的吹箭轻易消灭。
更有甚者,在极度的干渴和恐惧驱使下,看到了远处那象征着生命源泉的月牙泉模糊的轮廓(可能是海市蜃楼,也可能是阵法制造的幻象)。他们不顾一切地向其奔去,结果却是在戈壁中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倒毙在途中,或者更糟——直接冲入了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场,或是看似干涸、实则暗藏泥沼的低洼地带。
投降,成为了许多人最后的选择。他们跪倒在地,将武器高高举过头顶,用生硬的官话或草原语哭喊着“饶命”。起初,“阵风”士兵们杀红了眼,对这些跪地求饶者毫不留情。但随着投降的人越来越多,以及来自后方明确的指令,他们开始收拢俘虏,将其驱赶到指定的区域看管起来。
战斗,已经变成了清剿和抓捕。
赵铁山浑身浴血,拄着卷刃的砍刀,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瑟瑟发抖的狼骑降卒,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呸!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怂了?”
王栓子则带着人,穿梭在硝烟尚未散尽的战场,冷漠地给那些重伤濒死、已无救治价值的狼骑伤兵补刀,同时搜寻可能伪装投降或试图反抗的顽固分子。
夕阳,再一次将它的余晖洒向葬风原。与昨日不同的是,今日的原野上,不再有冲锋的号角和如林的刀枪,只有无声的死亡和绝望的哀鸣。
曾经浩浩荡荡、不可一世的五万狼骑大军,巴特尔亲率的两万中军主力,除了极少数运气逆天、或者凭借对戈壁超乎常人的熟悉而侥幸从阵法边缘缝隙逃脱的零星残兵外,几乎全军覆没于此。
尸横遍野,流血漂橹。
陷坑中被木桩穿透的、火场里被烧成焦炭的、泥沼里窒息而亡的、狭道中被乱石砸扁的、以及更多在混乱中被箭矢射杀、被同伴践踏、或者在绝望中自相残杀而死的……各种死状的尸体,遍布在这片方圆数十里的原野上,构成了一幅庞大而残酷的死亡画卷。破损的旗帜、断裂的兵刃、烧毁的辎重,散落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的,是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焦糊味和死亡的气息。
葬风原,这片曾经寂寥的戈壁,用自己的方式,彻底“埋葬”了来自草原的狂风。
当最后一处零星的抵抗被扑灭,最后一名试图逃亡的狼骑被射杀或擒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终于从“阵风”将士们的口中爆发出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尽管疲惫不堪,尽管身上带伤,但胜利的喜悦和劫后余生的激动,冲淡了一切。
他们赢了!他们真的赢了!以数千之众,对抗五万狼骑精锐,战而胜之,近乎全歼!
夏明朗依旧站在阵眼高台之上,下方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传来。他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充满死亡与胜利气息的空气,复又睁开。眼中,没有狂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胜利的代价,同样惨烈。他转过身,望向西方那最后一抹残阳,如同血染。
巴特尔大军覆灭的消息,很快就会像风一样传遍西疆,传回狼庭,传到大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阵风”和他夏明朗,将真正站上风口浪尖,迎来一个全新的、也更加危险的局面。
但无论如何,葬风原之战,结束了。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堪称奇迹的胜利,由他亲手缔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