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兀的瞳孔被远处冲天而起的火光映成一片血红。那不仅仅是火焰,更是他麾下儿郎的鲜血与生命在燃烧。水火交织区传来的凄厉惨嚎,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刺入他的心脏。
他甚至可以想象,那些陷入泥沼的勇士是如何在冰冷的泥浆与灼热的火焰夹缝中绝望挣扎,那些被浓烟吞噬的战士是如何在窒息与灼痛中化作焦炭。这不再是战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精心策划的屠杀!
“万夫长!不能再冲了!退兵吧!”副将的声音带着哭腔,脸上被烟灰和恐惧扭曲,“前面是火海地狱啊!”
“退兵?”赤兀猛地转过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副将,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退到哪里去?盘蛇谷的耻辱还未洗刷,影狼卫的血债尚未讨还,现在又折损这么多勇士!我赤兀还有何面目回王庭?有何脸面去见大单于?!”
他猛地扬起马鞭,指着那片烈焰翻腾的绿洲,声音嘶哑如破锣:“冲!必须冲过去!夏明朗的诡计已经用尽了!他只有这几百人,只要冲过这片火海,就能把他们碾成粉末!吹号!命令前军,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撕开一条口子!后退者,斩!”
最后的“斩”字,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让周围所有将领心头一寒。他们知道,赤兀已经赌上了所有,包括他自己的性命和荣耀。
更加凄厉、几乎不成调子的进攻号角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绝望的催促。后方尚未进入水火区域的狼骑,在督战队的弯刀逼迫下,硬着头皮,嚎叫着再次发起了冲锋。他们试图绕过中心火势最猛烈的区域,从火墙相对薄弱的侧翼寻找突破口。
然而,守军的应对,冷静得令人心寒。
绿洲内部,依托林木、土垒构建的第二道防线上,王栓子如同最冷静的猎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战场。他手中拿着一面小小的三角令旗,不断挥动。
“左三区,火油罐准备,覆盖投射!”
“右前侧,弩手集中,狙杀那个百夫长!”
“告诉黑熊,他的人可以动了,目标,敌军右翼试图迂回的那股!”
命令被旗号兵迅速传递出去。
“嘭!嘭!嘭!”
数个装满火油的陶罐被守军用简易的投掷索抛出,划着弧线,精准地落在狼骑试图突破的区域,陶罐碎裂,火油四溅。几乎同时,几支火箭落下,“轰”地引燃,瞬间又制造出新的火障,将狼骑刚刚找到的薄弱点彻底封死。
弩手们屏息凝神,弓弦震动声中,试图组织进攻的狼骑军官、旗手应声而倒,使得本就混乱的狼骑更加群龙无首。
而就在狼骑右翼,约两百多名骑兵好不容易避开主要火场,沿着一条看似干燥的土路向内穿插,以为找到了生机时——
“轰隆!”
路旁看似坚实的土坡突然塌陷,露出后面严阵以待的黑熊和他的黑鹰部战士!
“山鬼索命!”黑熊发出一声如同巨石碰撞般的怒吼,手中飞石索呼啸着飞出,精准地套住一名狼骑什长的脖子,猛地将其拽下马来!他身后的山民战士如同鬼魅般从林木、巨石后跃出,他们不与骑兵正面冲撞,而是专门攻击马腿,或是用淬毒的吹箭袭击骑士的面门、脖颈等未被甲胄覆盖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