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是谁?”拓跋野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破旧的风箱,“边军苦力……绝无可能……”
夏明朗在他身前几步外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我是谁,并不重要。”他缓缓道,“重要的是,你们不该追进来。”
拓跋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笑,却牵动了伤口,变成剧烈的咳嗽,呕出几口暗红的血块。“好……好一个……阵法……我拓跋野……不服……”
“两军交锋,胜者生,败者亡,无关服与不服。”夏明朗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你麾下儿郎的悍勇,我见到了。可惜,选错了战场,跟错了主帅。”
拓跋野死死盯着夏明朗,似乎想将这张年轻却过分冷静的面孔刻进灵魂深处。
最终,那抹怨毒与不甘,随着他眼中最后一点光芒的消散,彻底凝固。
他头颅一歪,气绝身亡。
夏明朗沉默地看了片刻,转身离开,对负责清理的士兵吩咐道:“找个地方,埋了吧。”
战场打扫的效率极高。
箭矢回收了近万支,完好的弯刀、皮盾各有数百,弓弩也有百余张。最宝贵的收获,是那近百匹经过筛选、确认可以骑乘或驮运的狼骑战马。
此外,还在一些军官尸体上搜出了少量金银和干粮,虽不多,却也聊胜于无。
“先生,找到些水囊,大部分都空了,少数还有水。”一名老兵提着几个皮囊过来。
“集中起来,统一分配。”夏明朗命令道,又看向赵铁山,“我们伤亡如何?”
赵铁山脸色一黯,沉声道:“阵亡三十七人,重伤失去行动能力的……十九人,轻伤……几乎人人带伤。”三百残卒,经此一役,还能继续战斗的,已不足两百五十之数。
这是一场惨胜,用同袍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胜利。
夏明朗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清明。“带上所有能带走的,重伤员安置在缴获的马匹上,我们走。”
没有时间哀悼,也没有时间休整。
谁也不知道狼族大军主力是否已经察觉,是否会派出更多的追兵。
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刚刚经历血战的地方。
队伍再次集结,虽然人人疲惫,身上带伤,但眼神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少了惶惑与绝望,多了几分坚毅,以及一种对走在最前方那个青衫年轻人近乎盲目的信任。
他们沉默地牵着缴获的战马,驮着伤员和物资,沿着夏明朗选定的另一条隐秘出口,迅速而有序地撤离了这片浸满鲜血的峡谷。
当他们最后一人消失在戈壁的乱石之中,身后只留下那道依旧在缓缓升腾的、混合着血腥与焦糊气味的冲天烟柱,如同一座无声的墓碑,矗立在荒凉的天地之间,祭奠着在此溃灭的五千狼骑,也标志着一段全新逃亡与抗争之路的开启。
残阳如血,将他们的影子在戈壁滩上拉得很长。
风沙再起,似乎想要抹去一切痕迹,但那浓郁的血腥气,却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