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宇立刻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心腹侍卫统领陈云。陈云会意,悄然退至叛军阵后,迅速对一门火炮进行了紧急查验。片刻后,他脸色难看地疾步返回,凑到萧靖宇耳边,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
“殿下,大事不好!属下已查验过,炮膛内填充的火药……硫磺含量极低,且分量严重不足,受潮板结,根本……根本无法引爆!”
萧靖宇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低声对陈云及周围将领喝道:“慌什么!即便火炮无用,我们依然胜券在握!稳住阵脚,按计划行事!”
定了定神,萧靖宇再次抬头,脸上重新挂上那副志在必得的狂妄,对着祭台高声道:“父皇!六弟!就算你们侥幸毁了火炮又如何?你们以为这就赢了吗?” 他手臂一挥,“告诉你们!北羌太子已亲率十万精锐铁骑,从斜剌里秘密绕过边防,不日便可兵临京城!再加上平南侯麾下五万镇南军!试问,京城区区三万禁军,如何抵挡我这十五万雄师?胜负,早已注定!”
他自以为抛出了最后的王牌,等待着看到祭台上众人惊恐失措的表情。
然而,回应他的,是皇帝那饱含痛心、失望乃至一丝怜悯的目光。皇帝缓缓起身,走到台前,声音沉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宇儿!到了此刻,你竟还执迷不悟,做着引狼入室、裂土封疆的迷梦!你当真以为朕老糊涂了,对你与北羌的勾连一无所知吗?”
皇帝的声音陡然提高:“涵儿早已奉朕密旨,以朕的名义传讯护国将军,北境全线戒严,枕戈待旦!你这些日子得到的所谓‘北羌大军顺利潜行’的消息,不过是朕与你弟弟们让你看到的假象!你的十万北羌援军,此刻恐怕连边境都未能越过,早已成了瓮中之鳖!”
这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狠狠劈在萧靖宇头顶,让他脸上的自信瞬间碎裂,变得苍白而扭曲。
“假的……都是假的?” 萧靖宇喃喃自语,随即像是被彻底点燃的炸药,积压多年的怨恨与不甘轰然爆发,他指着皇帝,嘶声力竭地吼道:
“宠我?哈哈哈哈哈……你究竟是真心疼我,还是始终只把我当作一块磨刀石,用来打磨你真正属意的继承人?!立嫡、立长、立贤,这三条,哪一点不是我萧靖宇占尽?!可你呢?你迟迟不立太子,任由我们兄弟相争,互相倾轧!是你!是你逼我的!若是你早早立我为太子,何至于将我逼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这诛心之言,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皇帝心中。他踉跄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下的儿子,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与心碎:
“你……你竟是如此想朕的?在你心中,朕对你的疼爱……竟全是虚情假意,是……是利用和磨砺?”
祭台上下,一片死寂。
祭台之上,皇后立于皇帝身侧,听着萧靖宇声嘶力竭的控诉与皇帝痛心疾首的质问,端庄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唯有那垂在广袖之下、紧紧攥住帕子的手,指节泛白,泄露了她内心的翻江倒海。她的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冰冷刺骨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