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道长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嘴角露出了一丝不以为然的笑意。
原来是看了几天手痒了，想模仿一下本门的剑法。这起手式的架势倒是挺标准，就是不知道……
他的念头还没转完，脸上的笑容就彻底凝固了。
因为方游的第二招变了，那不再是太极剑中的任何一招。
树枝的轨迹变得无比诡异、无比玄奥。时而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时而如大江奔流，浩浩荡荡；时而又如春风拂柳，轻柔绵长。
云霄道长看得眼花缭乱，心神剧震！
他发誓，他从未见过如此精妙、如此完美的剑法！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剑法”了！
那是“道”！是“理”！是太极阴阳至理的最完美具现！
方游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变化。云霄道长只是看着，就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那千变万化的剑影给吸进去！他骇然地发现，无论自己在心中如何推演、如何设想破解之法，都会被方游的下一招完美克制，封死所有退路！
仿佛自己的一切想法，都被对方提前预知！
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武当掌门，浸淫太极剑法近百年，早已达到人剑合一、由术入道的境界！可现在，在一个少年随意舞动的树枝面前，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
冷汗顺着云霄道长的额角涔涔流下。
他终于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这位龙虎山的小师叔，根本不是什么被宠坏的纨绔子弟！他这几天在这里看弟子练剑，根本不是在学！
他是在……看！
就像一个站在山顶的巨人，俯瞰着山脚下一群正在努力往上爬的孩童！他看的不是他们的招式，不是他们的“术”！他看的是他们所走的这条路，他看的是他们所尊崇的那个“道”！
然后，他将这个“道”信手拈来，用一种孩童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重新演绎了出来！
这是一种降维打击！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就在云霄道长心神失守、道心都快要崩溃的时候，方游停下了动作。他随手将那根树枝扔在地上，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模样，打了个哈欠。
“嗯，还行，挺有意思的。”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看都没看呆若木鸡的云霄道长一眼，双手插回袖子里，晃晃悠悠地转身朝着自己的客院走去。
“该回去补个觉了。”
只留下云霄道长一个人，像一尊石像般僵在原地。
广场上，山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过了许久许久，云霄道长才猛地回过神来。他的身体剧烈一颤，脸上露出了无比复杂的神情：有震撼，有羞愧，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激动！
“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道……”
他喃喃自语，然后，对着方游离去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心悦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