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师的声音里，充满了洞悉一切的调侃。
方游手上的动作一滞，不过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乖巧的表情，义正言辞地开口。
“师兄你这话说的，太伤我的心了！”
他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我这是发自肺腑地关心您啊！怎么能叫打鬼主意呢？”
老天师乐了，也不接话，就那么笑眯眯地听着他继续往下编。
方游见状，知道铺垫得差不多了，立刻抛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他一脸认真地胡说八道：“师兄，是这样的。我前两天在藏经阁睡觉……啊不，是看书的时候，听玄尘道长无意间提起过。”
“他说，咱们后山禁地里，长着几味非常独特的药草，叫什么静心草、安神花的。”
“据说用这种药草泡茶喝，对凝神静气，稳固修行根基有奇效，是外面千金都难买的宝贝。”
说到这里，他捶背的动作都变得更加卖力了。
“我寻思着，师兄你这么辛劳，正需要这种东西来调养身体。所以……我就想去后山一趟，采几株回来，给师兄你泡茶喝。”
“这也算是我这个做师弟的，聊表一点心意嘛！”
他说完，还特意摆出了一副“你看我多懂事”的期待表情，眼巴巴地看着老天师的后脑勺。
这个理由，可以说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编得最天衣无缝的一个了。
合情，合理。
任谁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然而，他话音落下后，老天师却久久没有回应。
方游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难道是牛皮吹大了，被这老狐狸看穿了？
就在他心里七上八下，盘算着要不要用撒泼打滚的方式来蒙混过关时。
老天师缓缓地，睁开了他那双看似浑浊，实则蕴藏着日月星辰的眼睛。
他没有回头，但方游却感觉，有一道无形的目光，已经将自己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通透透。
自从上次见识过方游那“力之极致”的神秘手段后，张之维就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弟，绝非池中之物。
他身上藏着的秘密，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什么采药，什么静心草……
这种鬼话，骗骗那些年轻弟子还行，想骗他张之维？
简直是班门弄斧。
这小子，绝对是看上了后山禁地里的某样东西！
不过……
那又如何？
他张之维的师弟，别说是想进后山禁地，就算他今天说想把天师府的房顶给掀了，自己也只会笑呵呵地递给他一架梯子。
他要给方游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最自由的舞台！
他倒要看看，自己这个身负大气运的小师弟，究竟能在这片天地，掀起何等惊涛骇浪！
想到这里，老天师那张严肃的脸，忽然舒展开来。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欣慰与纵容。
他转过头，看着身后那个一脸紧张，手足无措的小家伙，摆了摆手。
“你有这份心，就很好。”
“后山那地方，确实清净，灵气也足。你去走走，散散心，顺便养养你那‘体弱多病’的身子，也好。”
老天师的语气，充满了调侃。
方游一听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是……同意了？！
“去吧。”
老天师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一只小苍蝇。
“我已经跟守山的玄通长老打过招呼了，他不会拦你的。”
方游闻言，心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
已经……打过招呼了？
也就是说，在自己来之前，甚至在自己开口之前，这位师兄，就已经预料到了一切？
他看着老天师那副云淡风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心里第一次对这位老人，产生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敬畏。
不过，这股敬畏很快就被巨大的喜悦所取代。
管他呢，反正目的达到了！
“谢谢师兄！师兄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兄！”
方游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对着老天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就跑，生怕老天师会反悔。
看着他那猴急火燎，一溜烟就消失不见的背影，老天师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他重新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轻轻吹了吹，然后，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