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目凝神,强大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以自身为中心,向着白苇荡深处蔓延开去。草木的呼吸,水流的微澜,鱼虾的游动,乃至泥土深处虫豸的蠕动,皆在他心湖中映照出来。同时,他也在仔细分辨着空气中那缕极其淡薄,却顽固不散的阴邪之气。
片刻后,他睁开眼,指向水荡东南方向:“那边,邪气最为浓郁,且有细微的生机吞噬痕迹残留。她应是往那个方向去了。”
无名立刻道:“属下这便带人前去追踪。”
“不必。”周一仙摇头,“她已成惊弓之鸟,感知敏锐,人多反而打草惊蛇。你们在此安抚村民,处理善后。靖儿,过儿,随为师来。”
说罢,周一仙衣袖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量裹住郭靖和杨过,三人身影顿时变得模糊,下一瞬,已如清风般掠过滩涂,没入了那茂密幽深的芦苇荡中,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无名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躬身领命,随即安排随行护卫协助村民,并通知地方官府后续事宜由仙武城接手。
芦苇荡内,水道纵横,芦苇比人还高,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水汽与腐烂植茎的味道。周一仙带着两个弟子,脚不沾地,踏着芦苇尖梢而行,如同鬼魅,无声无息。
郭靖和杨过被师尊带着,只觉耳边风声呼呼,脚下芦苇柔软却承托有力,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兴奋。郭靖努力瞪大眼睛,试图分辨方向;杨过则学着师尊的样子,竖起耳朵,运用《清风望气术》的基础法门,感知着周围气机的细微变化。
前行约莫十余里,周一仙忽然停下脚步,落在一处稍显坚实的土丘上。他目光落在前方一片被压倒的芦苇上,那里残留着明显的挣扎痕迹,以及几滴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这里有过搏斗,时间在两日之前。”周一仙蹲下,指尖划过血迹旁的泥土,感受到一丝微弱的、与村中尸体同源却更为驳杂混乱的邪气,“不止梅超风一人。还有……一股灼热暴戾的气息,与她交手过。”
他眉头微蹙,梅超风在江南,并非独自一人?还有谁在追踪她,或是与她有冲突?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鬼泣般的女子哀嚎声,顺着风从更深处的水荡传来,声音中充满了痛苦、疯狂与无尽的怨毒。
郭靖和杨过同时打了个寒颤。
“师尊,是……是那个女魔头吗?”郭靖紧张地问。
周一仙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深邃:“是她。听其声,中气虽足,却混乱不堪,内息冲突剧烈,应是走火入魔之症发作,加之旧伤未愈,此刻正是她最为脆弱,也最为危险的时刻。”
他顿了顿,对两个弟子道:“紧守心神,随我来。是度是杀,且看她造化。”
话音未落,他已再次带着二人,化作一缕青烟,朝着那哀嚎声的源头,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幽深的白苇荡,仿佛一张巨大的网,而那网的中心,正是陷入疯狂与痛苦的铁尸梅超风。仙尊南巡的第一战,即将在这片烟雨朦胧的水乡深处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