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容我再想想吧。”
沈眉庄皱紧了眉头。
她和甄嬛自幼一起长大,一直觉得自己处处不如甄嬛,才学容貌皆逊色一筹,因此这些年一直刻意修身养性,力求一个温婉贤良的名声。
可如今,她看着这个曾经灵秀剔透的妹妹,却觉得她仿佛变成了一根筋的榆木脑袋。
这深宫之中,哪里不是相互利用,彼此依附?便是站队又如何?寻一个最强的倚仗,才能活下去,活得好!
这本就是后宫生存的法则!
她本想着姐妹一同进宫,能相互扶持,彼此照应。
可如今看来,甄嬛这般固执己见,不肯变通,在这吃人的后宫里,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难道是因为太久未见,入宫后的种种磨难,让嬛儿的心性都变了么?
沈眉庄心底涌上一阵无力与失望,她没有再多言,只是叹了口气:
“你好自为之吧。”
便起身离开了。
走出储秀宫,沈眉庄脚步未停,径直转向了延禧宫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她如今觉得,那个看似怯懦、却懂得审时度势、努力向上攀附的安陵容,或许比钻了牛角尖的甄嬛,更能成为这深宫之中互相支撑、走下去的伙伴了。
安陵容听闻沈眉庄来访,连忙起身相迎。
她如今虽因皇后的提点和偶尔的侍寝,境遇比之前好了不少,但在沈眉庄面前,依旧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恭敬。
“沈姐姐怎么来了?快请坐。”
安陵容亲自斟了茶,声音比起之前的喑哑,清亮柔婉了许多。
沈眉庄接过茶盏,却没有立刻喝,她看着安陵容,轻轻叹了口气:
“我刚从嬛儿那里过来。”
安陵容眸光微动,低声道:
“甄姐姐她……还是那般消沉么?”
“妹妹我也曾去劝过几次,只是……甄姐姐心气高,一时怕是难以想通。或许过段时日,我再去劝劝。”
沈眉庄摇了摇头,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
“罢了,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如今这后宫里明枪暗箭,争斗不休,我们两个更得互相扶持,才能走得稳当。”
安陵容闻言,立刻点头,语气真诚:
“姐姐说的是。妹妹在这宫中无依无靠,幸得姐姐时时照拂。我们自然要互相扶持的。”
沈眉庄见她应答得体,神色稍缓,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听闻皇上近来时不时召你唱曲?你的嗓子听着是大好了。”
她说着,示意身后的采月将一匹布料呈上:
“我新得了一匹苏杭进贡的云曼纱,颜色清雅,质地轻盈。”
“你拿去做身衣裳。这纱极为柔软飘逸,你唱歌时身形摆动,纱裙飘拂,便会宛若凌波仙子,漂浮空中一般,定能为你清越的歌声再添几分仙气颜色。”
那云曼纱展开,薄如蝉翼,光线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确实非凡品。
安陵容看着那匹珍贵的纱料,又看向沈眉庄温和关切的眼神,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热流,鼻尖微微发酸。
她想起这些日子在景仁宫伺候时,皇后娘娘曾提点过她——
“陵容啊,在这后宫,一个人对你是不是真心,不用听她说了什么漂亮话,只用看她做了什么事,是不是真能帮你往上爬,让你的日子过得更好。”
安陵容对此深以为然。
她入宫以来,受尽白眼和欺凌,最能体会世态炎凉。
沈眉庄出身比她好,得宠在她之前,却从未轻视过她,反而在她失意时宽慰,在她复宠时为她高兴,如今更是连这样珍贵稀有的衣料都想着她,为她争宠铺路。
这般实实在在的帮扶和考量,比起任何空洞的安慰和劝解,都更能打动她孤寂而渴望依靠的心。
想来,沈姐姐待她,是真心的。
在这冰冷的深宫里,能得此真心相待的姐妹,是她的福气。
她定要牢牢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