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撂牌子的秀女,向来都一脸的不高兴。
突然,有道清丽的声音从场下传来:
“臣女安陵容辞谢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身体安泰,永享安乐。”
这一番话说出,倒是吸引了太后的目光,她朝场下看去。
只见那唤安陵容的秀女,身量纤细,穿着半新不旧的粉色旗装,在一众精心打扮的秀女中显得有些寒素。
瞧着不是富贵人家的女儿,说话举止倒也还算懂规矩。
因而太后多问了两句,安陵容回答得也甚是得体。
太后向来喜欢懂规矩的女子,微微点了点头。
胤禛察觉到了皇额娘的欣赏,回想方才自己赌气故意选了个俗物,此刻将这女子选进来,也算是给皇额娘赔个不是。
正好此时,一只蝴蝶翩然飞过,不偏不倚落在了那秀女鬓边一朵秋海棠上。
这巧合的一幕,给了胤禛留下她的理由,他开口道:
“鬓边的秋海棠倒是不俗,既然皇额娘喜欢她,便留下吧。”
说这话时,胤禛侧身看向太后,颇有几分讨饶的意味。
太后见儿子这幅模样,也笑着点了点头。
唱词太监见状,立刻高唱:
“安陵容,留牌子,赐香囊——”
紧接着,又是新一批秀女上场。
其中一人缓步出列,身姿挺拔,步履沉稳。
她穿着一身淡雅的藕荷色旗装,簪着简单的珠花,虽不夺目,却自有一股清雅气质。
胤禛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被这份不同于旁人的沉静气度所吸引,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太后坐在一旁,立刻便察觉到了儿子那细微的兴趣。
她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下方女子身上,开口问道:
“抬起头来。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中是做什么的?”
那女子依言抬头,目光沉静,并不四处乱瞟,声音清越悦耳,吐字清晰:
“臣女沈眉庄,年十七。家父是济州协领沈自山。”
太后见她举止得体,心中已有几分满意,又循例问道:
“在家中都读过些什么书?”
沈眉庄微微垂眸,答得十分谨慎谦逊:
“回太后娘娘,臣女愚钝,不敢妄称读书,只是略识得几个字,在家中母亲教导下,读过《女则》与《女训》,略知女子德言容功之理。”
太后闻言,脸上露出了更为明显的赞许之色,点了点头。
她最欣赏这般懂得藏拙、恪守闺训的女子,不张扬,懂分寸,正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妃嫔人选。
坐在中间的胤禛,听到沈眉庄这般回答,眼底掠过淡淡的失望。
他素来偏爱有些才情、能与他谈论诗书的女子,譬如皇后柔则。
沈眉庄这般回答,虽符合规范,却未免显得有些无趣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眼前的女子虽才学上似乎平平,但容貌清秀,气质沉静温婉,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的教养,确有大家闺秀之风范,瞧着便让人心生宁静。
更重要的是,她的家世好。
沈家是济州地界的世家大族,世代武将出身,在军中颇有声望。其父沈自山官至协领,统管一方军务。其外祖,如今也在京中任职,官居正三品。
这番家世背景,让胤禛心中那点失望瞬间被权衡利弊所取代。
沈眉庄的出身,正是眼下需要极力笼络和倚重的。
胤禛侧过头,与太后交换了眼神,母子二人心照不宣。
胤禛看向下方静候的沈眉庄,声音平稳地宣布:
“沈眉庄,留牌子,赐香囊。”
唱词太监立刻高声复述。
沈眉庄闻言,面上并无狂喜之色,依旧保持着得体的恭谨,缓缓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声音沉稳:
“臣女沈眉庄,谢皇上、太后娘娘恩典。”
沈眉庄入选,很快轮到下一个秀女。
唱词太监开始叫名。
只是他叫了一次,下头并无应答。
随即叫了第二次:
“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