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或体健幼儿或可承受,但大阿哥本就胎里不足,脾胃虚弱,如此燥热奶水日日饮用,犹如慢火煎油,极易引发内热积滞。”
“久而久之,一旦外感风寒,内热外邪相交,极易诱发急惊高热啊!”
此番解释,真相顿时大白。
原来杀招藏在这里。
利用最不起眼的、给下人做饭的厨娘,通过影响奶娘,最终害了弘晖。
如此曲折阴毒的手段,加之自己秋月居查出的那些。
墨兰突然觉着甘倾芙这个女人,可怕至极,必定得除之,以绝后患。
墨兰立刻让剪秋将一切回禀宜修。
良久,内室门吱呀一声开了。
宜修走了出来。
几日不见,她形销骨立,眼窝深陷,面色灰败得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证据确凿?”
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
墨兰将白泽林的推断和名单递给她:
“人证物证俱在。”
“妹妹,此事需你我联手。”
宜修死死攥着那张纸,指甲掐破了纸张。
她没有说话,只重重地点了下头。
范厨娘很快被带来。
同时,姜忠敏也将名单上其他几个有嫌疑的浆洗婆子、帮厨都控制了起来,分开看押。
审问就在深秀轩的偏房进行。
墨兰亲自坐镇,宜修也坐在一旁。
起初几人还嘴硬喊冤,但当姜忠敏拿出刑具,又暗示要追究他们宫外家人时,她们的心理防线很快崩溃。
尤其是那个范厨娘,吓得瘫软在地,涕泪横流:
“是宋格格身边的柳儿姑娘让奴婢这么搭配菜式的,说……说这样吃了身子暖和对奶娘好……”
“奴婢真的不知道会害了大阿哥啊!奴婢冤枉啊!”
另一个浆洗婆子也招认:
“是甘侧福晋院里的管事嬷嬷让老奴将那几团特制的棉絮,趁晾晒时混进福晋被子里……”
“老奴是一时被银钱迷了心窍,才犯下这等糊涂罪,求福晋饶命!”
帮厨也交代了接收红花枝条以充雪松木的经过,指认来源同样是甘倾芙院里的人。
证词、物证、人证,一环扣一环,最终都清晰地指向了琪华阁的二人——
甘倾芙和宋姣。
所有口供被详细记录在案,签字画押。
墨兰和宜修看着那几张按满红手印的状纸,沉默着等待胤禛回府。
胤禛下朝回来,便被请到了深秀轩。
他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下人,以及墨兰和宜修呈上的状纸证词,越看脸色越是阴沉,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
良久,他放下状纸,对苏培盛挥了挥手:
“先把这些人带下去,严加看管。”
待闲杂人等都退下,屋内只剩胤禛、墨兰和宜修三人。
胤禛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一种疲惫的沉重:
“今日朝堂之上,甘巡抚于河工一事又立新功,皇阿玛龙心大悦,当庭褒奖,不日恐又要升迁。”
“此刻,实不宜动他的女儿。”
宜修猛地抬头,眼中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王爷,那毒妇她害死了弘晖!害死了您的长子啊!”
“证据确凿,您竟……”
胤禛避开了她灼人的目光,语气冷硬却带着一丝无力:
“弘晖已逝,本王心痛不比你少。”
“他会以亲王嫡长子最高规格下葬,享哀荣。”
“但眼下朝局复杂,甘家势力正盛,此时若严惩甘氏,必与甘家生出嫌隙,徒失一大助力。”
“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
宜修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她强撑了一整日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恨意、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被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彻底击得粉碎。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却猛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直直向后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