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正躺在床板上,手指搭在眉心,眼皮底下还残留着破妄瞳运转后的微凉感。他刚用茶水在桌上画完祖师殿的阵眼走向,筷子尖点到底座位置时,门外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提着铁桶往石阶上猛磕。
他眼皮都没抬,手一滑就把桌上的水渍抹平,顺势翻身躺倒,呼吸放得又慢又沉。
“砰!”
门被一脚踹开,木屑飞了半尺高。
赵无极站在门口,雪白长袍一尘不染,手里佛珠转得不紧不慢,可那双眼睛扫进来时,活像要把屋里的每粒灰尘都扒皮抽筋。
“搜。”他只说一个字。
身后两名弟子立刻冲进来,翻箱倒柜,掀席子、抖被褥,连床底下那双臭袜子都被拎出来闻了三遍。
江小道猛地坐起,头发乱翘,睡眼惺忪:“哎哟我的娘,谁炸我家?”
他揉着眼睛四下张望,忽然愣住。
墙上挂着七八块木牌,有大有小,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赵无极是猪头”。
地上也堆着几块,有的还刻了一半,刀痕新鲜。
他嘴巴慢慢张大,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这……这是谁干的?”他指着木牌,声音都变了调,“我睡觉都能被人栽赃?”
赵无极冷笑一声,踱步进屋,指尖轻轻抚过一块木牌边缘,眼神阴得能滴出水来:“江小道,你当我是瞎子?住在你隔壁的杂役今早轮值去了厨房,整晚无人,你说这些牌子从天上掉下来的?”
江小道一听,立马从床上滚下来,光脚踩地,一边拍胸脯一边往后退:“师兄明鉴啊!我要真敢写这个,出门就被雷劈成炭烤人干!您看我这屋子,连把像样的刻刀都没有,全是捡来的破铜烂铁!”
他说着,顺手抓起墙角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在木桌上划拉两下,只留下浅浅白痕。
“您瞧,这玩意儿连豆腐都切不动,哪能刻出这么整齐的字?”
赵无极眯眼盯着那刀,脸色更沉。
这时,外头传来一道沉稳嗓音:“怎么回事?大白天踹人房门?”
一位灰袍长老拄着拐杖走来,眉头拧成疙瘩。
赵无极立刻换上温润神色,躬身行礼:“回禀长老,弟子发现江小道居所藏有辱骂同门之物,恐其心生邪念,意图扰乱门规,故前来查证。”
长老走进屋,目光扫过满墙木牌,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为这个?”
“此等狂言大逆不道!”赵无极语气加重,“若不严惩,门规何存?”
长老没理他,反而看向江小道:“你认得这些字?”
江小道苦着脸摇头:“我不但不认得,我还怕得要死。昨夜睡得好好的,醒来就多了这些玩意儿,换谁不吓一跳?要是真有人要害我,往这儿塞点毒符,我岂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长老点点头,又问:“你有没有见过谁进出这屋子?”
“没有。”江小道摊手,“但我这门锁早就坏了,风吹都能晃三晃,谁想进来还不是跟逛自家后院一样?”
长老环视一圈,确实见屋里杂乱不堪,门框歪斜,窗纸破洞好几个,连屋顶都有缝隙。这种地方,别说放木牌,藏头猪都神不知鬼不觉。
“无凭无据,仅凭居住环境便定罪?”长老冷眼看赵无极,“你是想当执法长老,还是想借题发挥?”
赵无极脸色一僵,忙道:“弟子绝无此意,只是维护门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