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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絮辞惊天下雪,簪缨血映晋时霜——谢道韫的传奇人生(2 / 2)

好在王家并非所有人都如王凝之一般迂腐。王羲之的五子王徽之(王凝之的弟弟),是个出了名的“狂士”,曾雪夜访戴安道,至门而返,留下“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的典故。他十分欣赏谢道韫的才华,常找机会与她探讨诗文、清谈,甚至在家族聚会时,主动提议让谢道韫主持清谈会。有一次,王徽之与友人辩论《老子》中的“有无之辩”,陷入僵局,谢道韫在屏风后听着,忍不住隔着屏风开口,几句话便点破了关键,让众人茅塞顿开。从此,王家上下无人再敢轻视这位“嫂子”,甚至有子弟主动向她请教学问,谢道韫也借此机会,在王家开辟了一片属于自己的“精神天地”。

她还将这份对知识的热爱,倾注在子女的教育上。儿子王蕴之、女儿王孟姜,自幼便在她的指导下诵读经典,学习诗文。王孟姜继承了母亲的才华,长大后以“善属文”闻名江东,嫁给了南阳刘畅,夫妻二人常以诗文唱和,成为一时佳话。谢道韫看着女儿,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只是她时常告诫女儿:“才华是立身之本,却不可恃才傲物,更要学会在乱世中保全自身。”彼时的她,虽对婚姻略有遗憾,却也在相夫教子、读书论道中,过着相对平静的生活——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场战火猝不及防地降临。

东晋自建立以来,便一直面临着内忧外患——北方有前秦、后燕等少数民族政权虎视眈眈,内部则有士族争权、流民起义不断。隆安三年(公元399年),浙江一带的流民领袖孙恩,以“诛杀贪官污吏”为名,发动了大规模起义,起义军迅速席卷吴郡、吴兴、义兴等郡,直逼会稽。

时任会稽内史的王凝之,在得知孙恩起义的消息后,非但没有整军备战,反而认为自己信奉五斗米道,可凭借“神力”退敌。他先是在官署中设立神坛,每日焚香祈祷,称“已请得太上老君下凡,将派神兵十万镇守会稽”,随后又对手下将领说:“贼寇不过是乌合之众,待神兵一到,自会不战而溃。”

谢道韫得知此事后,心急如焚,多次劝说王凝之:“孙恩起义,聚众数万,势如破竹,当速速加固城防,召集兵马,再向朝廷求援,方能保全会稽。若一味迷信鬼神,恐有不测!”可王凝之却固执己见,甚至斥责她:“妇人懂什么军国大事?休要扰乱军心!”

看着丈夫执迷不悟,谢道韫知道,不能再指望他。她暗中召集府中仆役、家丁,挑选出百余身强力壮者,组成一支临时卫队,又拿出自己的嫁妆,购置刀剑、甲胄,亲自教授他们基本的格斗技巧。她虽为女子,却自幼听叔父谢安谈论兵法,又曾见兄长谢玄训练“北府兵”(东晋精锐部队),对行军布阵略知一二。在她的严格训练下,这支临时卫队竟也有了几分章法。

隆安三年十一月,孙恩起义军攻破会稽城门,如潮水般涌入城中,烧杀抢掠,一时间,会稽城内火光冲天,哀嚎遍野。王凝之直到此时才慌了神,却依旧不忘携带他的符纸、经卷,想要逃往城外的五斗米道道观,结果刚出官署大门,便被起义军抓获。面对孙恩的质问,他还在念叨“太上老君会救我”,最终被起义军斩首示众。

消息传到内宅,谢道韫没有哭泣——多年的士族教养与人生阅历,早已让她学会了在危难中保持镇定。她迅速将子女护在身后,手持一把利刃,带领着临时卫队,在内宅与起义军展开了殊死搏斗。起义军本以为这只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妇孺,却没想到竟遭遇了顽强抵抗,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士兵,甚至被谢道韫亲手斩杀。

有起义军士兵见她身着华服,却身手利落,不禁喝问:“你是谁?竟敢抵抗孙将军的大军!”谢道韫目光如炬,朗声道:“我乃陈郡谢道韫,安西将军谢奕之女,左将军王凝之之妻!尔等贼寇,扰乱地方,残害百姓,今日我虽为女子,亦当诛尽尔等,以保家国!”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凛然正气,让起义军士兵竟一时不敢上前。

然而,临时卫队终究寡不敌众,在起义军的轮番冲击下,士兵们渐渐倒下,鲜血染红了内宅的青石板。谢道韫的手臂被刀划伤,鲜血顺着衣袖流下,握刀的手却依旧坚定。她知道,自己今日或许难逃一死,但绝不能让子女受辱。当起义军再次逼近时,她将儿子王蕴之、女儿王孟姜紧紧护在怀中,刀尖指向自己的咽喉,厉声说道:“若敢伤我子女,我便自刎于此,让你们落得‘残害名士之后’的骂名,看天下人如何唾弃尔等!”

孙恩听闻城中有位谢氏女子如此英勇,心中也生出几分敬佩——他虽为流民领袖,却也深知“王谢”二姓在江东的声望,若真杀了谢道韫及其子女,恐会激起士族的联合反抗。于是,他亲自来到王家内宅,对着谢道韫拱手道:“夫人乃名士之后,胆识过人,孙某敬佩。今日之事,乃为诛杀贪官,与夫人及令郎令嫒无关,我这就下令,护送你们出城。”

谢道韫看着孙恩,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冷冷说道:“我夫王凝之虽有过错,却也是朝廷命官,尔等擅自诛杀,已是谋逆之举。今日我母子能活,并非因你恩惠,而是因你忌惮谢家声望。不必劳烦护送,我自会带着子女离开会稽。”说罢,她松开握刀的手,牵着子女的手,一步一步走出了早已一片狼藉的王家府邸。

彼时的会稽城,早已不复往日繁华,街道上到处是烧毁的房屋、倒伏的尸体,寒风中夹杂着血腥气。谢道韫牵着子女,踩着瓦砾前行,昔日乌衣巷的风雅、东山的闲适,仿佛都成了一场遥远的梦。她回头望了一眼燃烧的王家府邸,心中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