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老弟,我来晚了!”吴剑平跳下车,大步走来,身上还沾着风尘,“后续的黔军补充了五百弟兄,都是贵州刚征的青年,虽没打过仗,但都是山里娃,能吃苦,正好补到你的3团。”
陈砚握住他的手,掌心相抵,都是磨出厚茧的硬实:“吴师长,田家镇就等咱们守了。坂井的6师团就在黄梅,估摸不出十日,就得打过来。我已让石刚的侦察连摸清了田家镇的地形,鸦雀山是核心,咱们先把那里的工事扎牢。”
两人走到江滩的地图前,吴剑平指着田家镇的方位:“军委会给咱们补充了两门山炮,明日就能运到,虽不多,但架在鸦雀山的制高点,能覆盖整个江面。另外,周世昌从贵州捎来的两千双桐油草鞋也到了,防水防滑,正合江堤的湿滑路。”
陈砚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长江像一条巨蟒,田家镇就是蟒颈上的锁。他用树枝在地上划出防御阵型:“1团守鸦雀山核心阵地,2团沿江堤布防,3团作为预备队,重点防鬼子从侧翼的山地迂回。石刚的侦察连分散在江面,盯紧鬼子的巡逻艇,一旦发现动静,先炸了他们的补给船。”
“这阵型稳!”吴剑平点头,他打了半辈子仗,一眼就看出这部署的妙处——既守住了核心,又防住了鬼子最擅长的迂回,“我带的补充兵里,有二十个会修工事的石匠,今晚就让他们跟着工兵连,把鸦雀山的掩体加固,用水泥掺着石头,让鬼子的炮弹也啃不动。”
夕阳西下时,121师的队伍终于抵达田家镇外围。远远能看到要塞的残垣,那是之前守军仓促撤离时留下的,断壁上还留着弹孔,像睁着的眼睛,望着前来接防的黔军。士兵们放下背包,没有片刻休整,就跟着老兵挖战壕,石匠们叮叮当当的凿石声,和着江水的涛声,在暮色里汇成一曲壮歌。
陈砚立在鸦雀山的山脚下,望着忙碌的队伍,林晚带着医疗队的身影出现在暮色里,白大褂在残垣间格外醒目。她走到陈砚身边,递过一个布包,里面是熬好的草药膏:“防蚊虫的,江边湿气重,弟兄们挖战壕容易得湿疹,晚上让各营来领。”
陈砚接过布包,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轻声道:“辛苦你了,到了武汉,也没让你歇着。”
“歇着?”林晚笑了笑,目光望向江面上的落日,“等打跑了鬼子,有的是歇的时间。现在多准备一分,弟兄们就能少受一分伤,这比什么都强。”
夜色渐浓,田家镇的工地上亮起了火把,星星点点的火光沿着江堤铺开,像落在江滩的星辰。士兵们的喊号声、凿石声、炸药包的捆绑声,混着长江的怒涛,在夜色里回荡。新兵们跟着老兵学用铁锹,学认江堤的标记,老兵们则检查着每一处掩体,把缴获的重机枪架在刚挖好的机枪位里,枪口对准江面,像蓄势待发的猛兽。
陈砚站在鸦雀山的制高点,望着东流的长江,望着远处日军营地的灯火,心里清楚,这一战,是黔军从台儿庄走向武汉的关键,是守住长江、守住华中的关键。他摸了摸腰间的驳壳枪,枪套上还留着林晚缝的“平安”二字,回头望向山下的队伍,火把的光映在士兵们的脸上,有疲惫,却更有一往无前的铁血。
“兄弟们!”陈砚的声音借着江风传开,穿透夜色,落在每个士兵耳中,“台儿庄的血没白流,合肥的百姓还等着咱们,贵州的父老还盼着咱们!田家镇就是咱们的新阵地,长江就是咱们的护城河!今日咱们守在这里,不让鬼子过长江一步;明日咱们打出去,要让鬼子知道,黔军的草鞋兵,能守能攻,能打能拼!”
“杀鬼子!守长江!”
“铁血黔军!寸土不让!”
呐喊声震彻江滩,惊飞了江面上的水鸟,也让江对面的日军营地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