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好了!俺试试!”周明轩深吸一口气,打开电池开关,按下发报键——“滴滴答答”的声音突然响起,虽然有些微弱,却清晰地传了出来,旁边的接收机也有了反应,指示灯亮了一下!
“有反应了!有反应了!”士兵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王小宝激动地拍着手,差点把手里的汉阳造掉在地上。
但欢呼很快停了下来——接收机虽然有反应,却听不到师部的信号,只有一片嘈杂的电流声。周明轩的脸又沉了下去,手指快速调整着频率旋钮,一遍又一遍,电流声依旧,没有清晰的信号。
“别急,再试试别的频率。”陈砚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师部可能也在调整频率,你按之前约定的应急频率发信号,他们说不定能收到。”
周明轩点点头,按应急频率开始发报,手指在电键上快速敲击,“滴滴答答”的声音在硝烟未散的阵地上格外清晰。他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睛死死盯着接收机,生怕错过任何一点信号。
远处的轰炸机已经飞走,阵地上一片狼藉:医疗棚塌了一半,重机枪阵地的伪装没了,通讯点的土洞塌了,还有几个散兵坑被炸弹炸平,牺牲的士兵被抬到后方,盖着粗布,旁边摆着他们的武器。但没人顾得上悲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周明轩和电台上——这是他们联系外界的唯一希望,要是修不好,下次日军进攻,他们就是孤军奋战。
周明轩敲击电键的手越来越快,额头上的汗滴在电键上,他却没擦。突然,接收机里传来一阵微弱的“滴滴”声,虽然模糊,却符合师部的应急信号频率!
“有了!师部有回应了!”周明轩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快速记录着电码,“师部问咱们情况怎么样,要不要支援!”
陈砚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拍了拍周明轩的后背:“好样的!告诉师部,我们遭遇空袭,阵地有损坏,但能守住,请求尽快补充弹药和医疗物资,尤其是磺胺和蒲公英草药!”
周明轩点点头,快速发报,手指因为激动有些颤抖,却没出错。接收机里的信号越来越清晰,师部的回应传了过来:“弹药明日送到,医疗物资已协调,坚持住!”
“成了!咱们联系上师部了!”周明轩关掉电台,瘫坐在地上,却笑得格外灿烂,胳膊上的伤口又渗出血,他却浑然不觉,“营长,咱们没断了通讯,没断了联系!”
陈砚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真空管,心里满是欣慰——这个从上海流亡来的学生兵,从只会修收音机,到现在能在空袭后抢修电台,成长得比谁都快。他看着周围的士兵,有的在清理战场,有的在加固防空洞,有的在帮着抬伤员,虽然阵地残破,却没人退缩,眼里满是坚韧。
赵铁柱走过来,手里拿着从日军侦察机驾驶员身上搜来的通讯零件:“营长,这玩意儿说不定以后还能用,俺们留着,下次电台再坏,还能修!”
“好!留着!”陈砚点点头,望向远处的日军阵地——轰炸机虽然走了,但他们肯定还会再来,下次的进攻说不定更猛烈。但现在,电台修好了,联系没断,还有明天送来的补给,他们有了更多坚持下去的底气。
林晚走过来,给周明轩重新包扎好伤口,又递给陈砚一碗热米汤:“刚才炊事兵煮的,你从空袭开始就没吃东西,快喝点。医疗棚那边俺让李娟看着,伤员都没事,就是草药没了,得等明天的物资。”
陈砚接过米汤,喝了一口,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浑身的疲惫和伤口的疼痛。他看着周明轩还在检查电台的背影,看着赵铁柱在加固重机枪阵地,看着林晚在整理急救包,心里突然踏实起来——就算遭遇轰炸,就算通讯危机,只要弟兄们还在,只要这份坚守还在,他们就能在蕴藻浜上,继续挡住日军的进攻,继续等胜利的那天。
夕阳西下,硝烟渐渐散去,阵地上的马灯次第亮起,映着士兵们忙碌的身影。周明轩把电台搬到新的隐蔽点(之前的通讯点塌了,找了个更隐蔽的土洞),仔细调试着频率;赵铁柱带着士兵给重机枪重新加装伪装,用更粗的芦苇捆得更结实;林晚和李娟在防空洞旁搭了个临时医疗点,把剩下的少量草药整理好,等着明天的补给。
陈砚站在土坡上,望着远处日军阵地的灯火,腰间的“平安”子弹袋轻轻晃荡。这场轰炸让他们损失惨重,却也让他们更坚韧——通讯危机暂时解除,补给在路上,弟兄们还在,这就够了。他知道,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但只要电台还能发报,只要重机枪还能射击,只要弟兄们还能并肩作战,他们就不会输。
“营长,明天的弹药要是到了,俺们就能多杀些鬼子!”王小宝走过来,手里攥着刚磨好的刺刀,眼里满是坚定。
陈砚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会的,咱们会多杀鬼子,替牺牲的弟兄报仇,守住这片阵地,等着回家的那天。”
夜色渐深,电台的“滴滴”声偶尔从隐蔽点传来,和远处的炮声、士兵们的低语声混在一起,构成一幅虽残破却充满希望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