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的目光落在布帛上,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想起去年东海妖族的丰收节,孩子们围着他唱赞歌,想起太一还没断臂时,兄弟俩一起在东海练兵的场景。可这些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前日战场上的景象压了下去——他看到自己的士兵被巫族的巨斧劈成两半,看到太一的左臂掉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妖巫界的峡谷。
“够了!”帝俊猛地一拍宝座扶手,站了起来,玄色龙纹袍在空中扫过,带起一阵风,“伏羲,你不要再说了!巫族杀我妖兵,毁我妖域,这个仇不能不报!我已经让十日再巡天,再过三日,等妖魂幡炼制完成,我就亲自率大军伐巫,不踏平巫地,我誓不罢休!”
“陛下!”伏羲急了,上前一步想再劝,却被太一拦住了。太一握着东皇钟的残柄,眼神里满是敌意:“伏羲,你若是再敢替巫族说话,就别怪我不客气!我妖庭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鲲鹏也跟着开口:“陛下说得对,巫族欺人太甚,若是不打,他们还以为我妖庭好欺负。伏羲道友,你还是回你的陈都吧,别在这里碍眼了。”
伏羲看着眼前的几人,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他知道,帝俊和太一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管他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了。他回头望了望殿外,阳光透过门帘照进来,落在地上,却显得格外刺眼——那阳光本是妖庭的象征,可如今,却成了洪荒生灵的灾难。
“陛下,东皇,妖师,”伏羲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仍没有放弃,“我最后说一句,巫妖两族若是继续厮杀,只会两败俱伤,让他人渔翁得利。若是你们执意要伐巫,我无话可说,但我恳请你们,至少给洪荒的子民一条生路,不要让十日再巡天,不要让战火蔓延到陈都,那里还有很多老弱妇孺。”
帝俊冷笑一声,走到伏羲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伏羲,你以为你是谁?敢跟我提条件?若是你再敢阻挠我妖庭伐巫,就算你是上古圣人,我也照杀不误!”他说着,抬手一挥,一股太阳真火从指尖冒出,落在伏羲的道袍上,烧出了一个小洞。
伏羲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道袍上的火苗,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知道,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没用,只会徒增争执。
“既然陛下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再多言,”伏羲收起布帛,对着帝俊行了一礼,“只望陛下日后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说完,他转身往殿外走。走到殿门口时,他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帝俊坐回宝座上,正与太一、鲲鹏商议着伐巫的细节,脸上满是狂热的表情。而殿外的巨灵神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同情,却什么也没说。
伏羲走出凌霄殿,风又吹了过来,带着南境的焦糊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那是从西境魔渊飘过来的。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太阳晶石依旧蒙着灰,连天上的云彩都带着股血色。他轻轻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那枚刻着“金”字的护心镜——是刚才从那个受伤的妖兵那里借来的,本想帮他修复,可现在看来,就算修复了这面镜子,也修复不了妖庭与巫族之间的仇恨。
“罢了,罢了,”伏羲摇了摇头,转身往陈都的方向走,“巫妖劫数难逃,我能做的,也只有护住陈都的子民,尽量减少伤亡罢了。”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天庭的白玉阶尽头,只留下那股焦糊气在殿外盘旋。而凌霄殿内,帝俊的声音还在回荡:“三日之后,我要让巫族知道,我妖庭的厉害!”
太一握着东皇钟的残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大哥放心,我一定亲手斩了玄冥,为我的左臂报仇!”
鲲鹏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指在黑袍下轻轻敲着,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只有殿外的巨灵神,望着伏羲远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左臂的绷带,眼神里满是迷茫——他不知道,这场仗打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妖庭的尊严?还是为了那些死去的弟兄?可若是连活着的子民都护不住,就算赢了巫族,又有什么意义呢?
风又吹了过来,卷起阶上的粉尘,迷了巨灵神的眼。他抬手揉了揉,再睁开眼时,凌霄殿内的灯光更亮了,可那光芒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冰冷,像极了北境巫族的寒冰法则,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