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亡命狂奔的路上,人困马乏,丢盔弃甲,队伍早已不成建制。
沿途不断有人因力竭、伤势过重或迷失方向掉队,消失在黑暗的荒野之中.......
等到次日黎明时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能够挣扎着逃到原州城下的已仅剩千余人。
此时,原州城笼罩在破晓前的最后一片黑暗中,城墙如同沉默的巨兽巍然矗立。
荡寇军千户强提一口气,催动疲惫的战马冲到护城河边,向着城头声嘶力竭地大喊:
“速速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城墙上寂静无声,只有夜风吹动旗帜的猎猎作响。
千户官心中焦急,继续提高音量,带着几分色厉内荏的怒气。
“瞎了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荡寇军主帅陈显达陈将军在此!快打开城门!”
然而,城头依旧是一片死寂。
火把的光晕下,甚至能看到几个守军的身影探出来张望一下,又迅速缩了回去。
并非他们胆敢无视荡寇军主帅。
事实上,在千户官第一声叫门后,值守百户便已察觉,并派人火速前往知府衙门禀报。
毕竟,深更半夜,一支不明状况的军队要求入城,谁也不敢擅自做主。
消息传到周年耳中,他想都没想断然拒绝,“万一是溃兵乱军,甚至是贼人假扮,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都给本府守好了!”
等到他气喘吁吁地登上城楼,借着城下残兵手中零星火把的光亮,终于看清了那支队伍的惨状——
士卒衣衫褴褛,盔甲歪斜,不少人身上带伤,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惊恐,甚至连陈显达都显得异常狼狈。
周年心中那股压抑了数日的恶气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差点忍不住当场放声大笑出来!
他走到垛口前,用一种刻意拉长的语调居高临下喊道: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前几日过城不入、威风凛凛的荡寇军陈大将军吗?”
“怎么今日如此......风尘仆仆,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莫非是迷路了?”
陈显达听到这刺耳的声音心头一沉,但形势比人强,他强压下怒火催马向前几步,仰头对着城上的周年拱了拱手。
“周知府,莫要再取笑了。我军南下剿匪,不幸遭遇贼寇埋伏。”
“请您念在同朝为官的份上速速打开城门,让将士们入城休整片刻!”
“打败仗了?”
周年故意拔高音调,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脸上那点伪装出来的客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摄政王眼中,吃了败仗的将领还不如府中的一条狗重要。
既然陈显达彻底废了,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啧啧啧,原来陈大将军也会打败仗?你不是挺能耐的吗?不是要替天行道、肃清匪患吗?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
周年越说越激动,想起前几日当众受辱的情形,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指着城下的陈显达叫骂道:
“陈显达你个丘八!兵痞!前几日不是挺横吗?不是当着原州上下所有官员士绅的面把本府骂得狗血淋头吗?不是标榜自己清廉正直,不屑与本府这等‘龌龊’之人为伍吗?”
“怎么?今天知道低头了?知道求到本府头上了?难道本府不要面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