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潇吹了吹茶杯上的浮沫,抬眼看向李茂,“落日前刚刚抵达,本想安顿一晚明日再去府上叨扰,没想到大人倒先一步来了。”
闻言,李茂带着一丝后怕:“幸亏你今日没来见我,否则这事可就闹大了。”
“王壮士入城时,可曾见到城外驻扎的那些兵马?”
王潇放下茶杯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丝毫紧张,反而带着几分点评的意味。
“旌旗倒是不少,人马也算齐整,不过军容风纪太过松散懈怠,估计就是些样子货。想必,这就是大人您冒雨前来的原因?”
见对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李茂最后那点侥幸也彻底消失了。
这莽山军绝对拥有自己难以想象的情报网络,恐怕宁州府军刚从府城出发,消息就已经传到了鹰钩嘴。
不然,王潇也不会突然出现在城中。
怪不得......怪不得他能在短短数月之内将莽山军发展到如此规模,将西麓那些老牌山寨压得抬不起头。
这份掌控力实在可怕。
或许,整个宁州,也只有他这个隆安父母官才是消息最闭塞的那个,直到大军兵临城下,才后知后觉地跑来报信。
想到这里李茂苦笑着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自嘲:
“原来王壮士早已知晓,我这贸然打扰倒显得多此一举了。”
“李大人此言差矣!”
王潇神色郑重抱拳行礼。
“大人深夜冒雨前来,这份危难之际不忘故旧的情意,我王潇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我知道您身在官场,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和顾虑。在此,莽山军保证:无论此番与宁州府军交锋结果如何,是胜是败,是存是亡,绝不会将您牵扯进来!”
“所有与大人相关的往来痕迹,我们也都会处理干净,不留尾巴!”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李茂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终于“咚”地一声落地。
没想到,还是自家娘子看得透彻!
这王潇虽是朝廷眼中的“大贼寇”,行事亦正亦邪,但在紧要关头,却比许多道貌岸然的官员更讲情义。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李茂不禁为之前那些权衡利弊,甚至一度产生过的龌龊想法感到深深羞愧。
他连忙起身扶住王潇的手臂:“王壮士言重了!是李某......是李某想岔了。”
待重新落座,气氛比之前融洽许多。
为了弥补过失,李茂甚至主动请缨,表示自己可以凭借县令的身份,再去苏墨辰和周访那里打探一些更为具体的情报。
比如军队布防、粮草囤积点、乃至将领之间的关系等等。
然而,这个提议却被王潇直接拒绝。
“李大人,好意我心领了,但您身份敏感,乃是隆安父的父母官,苏墨辰一方面需要倚重和利用,同时也必然会暗中提防,大可不必为了这种小事亲自涉险。”
说到这里,王潇脸上带着几分傲然。
“至于这区区三千府军,不过土鸡瓦狗尔。若是我他们都拿不下,莽山军还不如趁早解散了事,也省得在这世上丢人现眼。”
李茂:......
刚刚放下的忧虑又瞬间浮了上来。
“王兄弟不可轻敌啊!据我了解,此次剿匪乃圣旨亲点,铁了心要除掉你。”
“这次若你侥幸......不,就算能击败三千府军,下次来的万一是边军精锐,或者禁军压境,届时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