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楚州城下。
地道里潮湿闷热,吕轻侯却兴奋得哈哈大笑,重重拍了拍前面士卒的肩膀:
小子,记好了——出去后先占城门,给你记头功!
当楚州城北门下的石板被顶开时,守军还在打盹。
数百精锐如鬼魅般涌出,士卒揉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矛捅了个对穿。
此时城外佯攻的荡寇军瞬间变阵,潮水般涌向洞开的城门。
负隅顽抗的燕军且战且退,但失去城墙庇护,正面作战哪里会是对手?
落日西沉时,战斗彻底结束。
城头上的字大旗被随意扔掉,吕轻侯踢了踢脚边的降将:
说说,李晟在南方折腾出什么名堂了?
降将哭丧着脸:赋税加了五倍...青壮都被拉去当兵...听说最近叛军越打越多...
吕轻侯不屑地望向南方,简直自掘坟墓。
此时,一行大雁正往北飞。
在这建元元年的夏末,连鸟儿都知道,哪里才是生机所在。
————
宁州皇宫,李晟看着楚州送来的战报怔怔出神。
大燕最为精锐的十万大军,就这样没了......
陛下....王虎声音发颤,要不、要不我们南巡泗州....
闭嘴!
李晟一把掀翻龙案,红着眼睛望向北方,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个始终从容的身影。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王潇放任南方称帝而毫无动作,根本就是不屑一顾!
都不需要大军亲征,仅凭各州民乱和十万荡寇军便让整个大燕陷入混乱!
傍晚,皇宫内。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进殿内,将李晟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挥手屏退左右,独自一人窝在殿内喝酒。
若是举大燕之力御驾亲征,至少可以凑出四十万大军。
这个数字在奏折上看着威风,可实际上呢?
强征来的壮丁连枪都拿不稳,粮仓里的存粮还不够吃半个月......
况且,还有各地愈演愈烈的民乱。
他迷茫的望向窗外,突然觉得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当初于宁州起兵,是为了推翻这腐朽的世家、拯救万千苦难百姓,可现在呢?
大燕立国后,百姓不仅没有过上好日子,反而因为连续数月的旱灾、数之不清的徭役扯旗造反。
这与当初的他何曾相似?
想到这里,李晟眼中一阵清明。
次日朝会。
文武百官吵得正凶,突然集体噤声——他们的皇帝竟然穿着便衣出来了。
陛下!这.....
兵部尚书手里的笏板差点掉地上。
李晟摆摆手,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传令各州,荡寇军若至,不得抵抗。
大殿里死一般寂静。
王虎率先站出来抱拳道,“陛下这是要诱敌深入?”
李晟苦笑着摇头,“累了,朕不想再打了。”
?
王虎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陛下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尚有数十万大军!”
“但你可知这些人里面,又有几人愿意打仗?他们又是谁的父亲,谁的儿子?朕意已决,不必再说。”
他看向殿内众臣,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都散了吧,各自站好最后一班岗。”
众人缓缓退去,只有王虎涨红了脸,拳头捏得咯咯响。
李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寒光闪过。
子夜时分,不服气的王虎带着几个心腹将领、数千禁军准备北上迎击荡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