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夜晚,拜神会总坛。
左阳盘坐在蒲团上,手中念珠转了九九八十一圈,却始终静不下心。
轰隆隆!
突如其来的雷声震得窗棂作响。
这个季节打的哪门子雷?
左阳心里一阵狐疑,片刻后猛地睁眼。
不对!
等他赤脚冲到院中,一滴冰凉的雨水正好砸在眉心。
秋雷...暴雨...
左阳脸色骤变,突然厉声喝道:来人!
当亲兵赶来时,只见教主正疯狂往身上套铠甲:所有精锐集合!立刻去毁堤!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他惨白的脸。
不多时,暴雨如注。
派出的三队人马也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传回一丝消息。
左阳站在城头,雨水顺着铠甲缝隙往里灌,他死死盯着西方,那里本该是堤坝的位置,此刻却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雨幕。
教主...
浑身是血的探子被人抬了上来,我们的人...全死在半路了...振勇军设了不下十道埋伏.....
左阳一拳砸在墙砖上,指节迸出血珠。
直到次日清晨,雨势这才稍缓。
济州城头的守军还没来得及庆幸,突然又骚动起来——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那不是雷声,是决堤的洪水!
仅仅几个呼吸,丈高的浪头推着无数断木碎石,如万马奔腾般冲向济州城。
昨夜派出的精锐尸体在浊浪中沉浮,褐衣被泡得发白。
快!堵城门!
但为时已晚,洪水已经漫过外城。
低洼处的营房瞬间被吞没,拜神会教徒像下锅的饺子般在浪里挣扎。
王潇站在高处,望着洪水撞上城墙激起数丈高的浪花久久不语。
身后诸将也无人开口,一片沉默。
在这种骇人的自然伟力面前,任何阻挡都显得那么自不量力。
不多时,洪水顺着年久失修的排水道倒灌入城,不到半个时辰,济州城内已是一片汪洋,粮仓、武库相继被淹。
一座箭楼突然倾斜,轰然砸入水中,激起冲天水柱。
左阳站在总坛屋顶,望着漂浮的尸首和散落的兵器突然仰天大笑:好个王潇!
笑声未落,一声,他脚下的房梁开始断裂.......
三日后,洪水渐退。
却在街巷间留下厚厚的淤泥,被泡得发胀的尸体横陈各处,在秋阳下散发出腐臭。
幸存的拜神会教徒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废墟中刨出半袋袋霉变的粮食,就着污水吞咽。
教主.....
一名教徒跪在泥泞中,捧着半块长满绿毛的饼子,粮仓全毁了,水源也被彻底污染.....
说着说着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痰里赫然带着血丝。
左阳站在总坛台阶上环顾四周,往日恢宏的总坛如今墙皮剥落,供奉无生老母的金身像斜倒在香案旁。
二十万精锐如今能站着的不足六万,个个饥寒交迫,战力大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