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走到门口,推开门,外面的雨还在下,比刚才大了些,雨点砸在青石板上“噼里啪啦”的,像是在敲鼓。她把外套的领子竖起来,遮住半张脸,快步冲进雨里,朝着城西的方向跑去。
雨丝打在脸上,有点凉,风一吹,头发贴在脸颊上,黏糊糊的。她跑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很急促,像是有人在跟着她。她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拐进了一条小巷。
小巷里没有路灯,很黑,只有两旁窗户里透出来的微弱灯光。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像打鼓一样。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拐进了小巷,越来越近。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水果刀,握在手里。黑暗中,她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黑色的雨衣,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宗政?的声音有点发颤,但还是尽量保持镇定。
那个身影没说话,一步步朝她走近。宗政?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烟草味,混着雨水的腥气。她握紧了水果刀,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就在这时,小巷的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手电筒的光。“小宗,是你吗?”是不知乘月的声音!
宗政?心里一喜:“不知先生,我在这!”
不知乘月快步跑了过来,手里拿着手电筒,光束照在那个穿黑色雨衣的人身上。那个人愣了一下,转身就想跑,不知乘月一下子冲了上去,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是谁?为什么跟踪她?”不知乘月的声音很冷,手上的力气很大,那个穿黑色雨衣的人疼得“哎哟”一声。
穿黑色雨衣的人挣扎着:“我……我认错人了,放开我!”
不知乘月没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认错人?你跟了她两条街,还说认错人?”他转头看向宗政?,“小宗,你没事吧?”
宗政?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你,不知先生。”她走到穿黑色雨衣的人面前,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脸——是个中年男人,脸上有一道刀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眼神里满是惊慌。
“你是不是化工厂的人?”宗政?问,声音里带着点愤怒,“是不是因为亓官黻发现了你们的污染数据,所以你们才跟踪她?”
那个中年男人脸色一变,眼神躲闪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个路人,认错人了。”
不知乘月冷笑了一声:“路人?你身上的烟草味,跟上次在化工厂门口看到的人一样。你以为我没注意到?”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打开相册,里面有一张照片,是一个穿黑色雨衣的人,跟眼前这个人一模一样,站在化工厂的门口。
那个中年男人脸色彻底白了,腿一软,差点跪下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是老板让我来的,他说要是有人拿到污染数据,就把人拦住,不能让数据泄露出去……”
宗政?心里的怒火更盛了:“你们老板是谁?为什么要掩盖污染数据?”
“是……是秃头张,”中年男人声音颤抖着,“他说要是数据泄露了,化工厂就完了,他的生意也做不成了……”
宗政?想起段干?说过,她丈夫就是被秃头张害死的,心里更恨了。她看了看不知乘月:“不知先生,我们报警吧。”
不知乘月点了点头:“好。”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把地址和情况说了一遍。
挂了电话,不知乘月看着那个中年男人:“你最好老实点,等警察来了,把你知道的都交代清楚。”
那个中年男人低着头,不敢说话,身体还在发抖。
宗政?想起亓官黻还在废品站等着,心里着急:“不知先生,警察快来了,我得去废品站找亓官,她还在里面等着我。”
不知乘月点了点头:“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不安全。”不知乘月说着,将手电筒往巷口照了照,“雨还没停,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跑。”
宗政?点点头,攥紧了口袋里的水果刀,目送不知乘月快步消失在雨幕里。那穿黑色雨衣的男人还垂着头站在原地,肩膀微微发抖,手电筒的光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截歪歪扭扭的枯木。
没等多久,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就停在了巷口,车灯刺破雨雾,照亮了湿漉漉的青石板。不知乘月降下车窗:“快上车。”
宗政?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股暖气裹住了她,身上的雨水瞬间凉得刺骨。她扭头看了眼后座,那个中年男人被不知乘月反扣着胳膊,脸色苍白地缩在角落,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着“我真的只是打工的”。
车子驶离小巷,雨刷器“唰唰”地扫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窗外的路灯模糊成一团团光晕。宗政?掏出手机给亓官黻发消息,告诉她自己马上到,让她再等等,别出声。刚发完,就听见不知乘月开口:“那个废品站我知道,去年去过一次,里面路窄,我把车停在门口,咱们一起进去。”
宗政?“嗯”了一声,心里的慌乱渐渐压了下去。不知乘月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透着稳妥,让她莫名觉得安心。她摸了摸包里的茶漏,竹编的纹路硌着手心,想起李伯攥着茶漏时温柔的眼神,突然觉得这小小的物件,好像也藏着一股让人踏实的劲儿。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城西废品站门口。这里堆满了废旧纸箱和塑料瓶,被雨水泡得发潮,空气中飘着一股霉味。不知乘月先下了车,打开后座车门,对那个中年男人冷声道:“老实点跟着,别耍花样。”
宗政?跟着下车,撑开不知乘月递过来的伞,朝着废品站深处走去。里面一片漆黑,只有最里面的仓库透着一点手机屏幕的光——那是亓官黻在等她。
“亓官!”宗政?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仓库里的光动了动,亓官黻的声音传出来:“小宗,我在这儿!”
宗政?快步走过去,看见亓官黻缩在一堆废报纸后面,怀里紧紧抱着个文件夹,脸上满是惊慌。“你没事吧?”宗政?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没事,就是不敢出去,他一直守在门口……”亓官黻话没说完,就瞥见了不知乘月和那个中年男人,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他……他怎么跟过来了?”
“他是化工厂的人,被我们拦下了。”宗政?说着,指了指亓官黻怀里的文件夹,“数据都在里面吗?”
亓官黻赶紧点头,把文件夹递过来:“都在,里面有近五年的废水排放记录,还有去年事故的瞒报材料,秃头张肯定脱不了干系!”
不知乘月接过文件夹翻了翻,眉头皱了皱:“这些都是关键证据,等警察来了,一起交给他们。”他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废品站门口。
警察进来后,先把那个中年男人控制住,又仔细询问了宗政?和亓官黻的情况,将文件夹里的材料收好,做了笔录。临走时,带队的警察说会尽快调查秃头张和化工厂,让她们放心。
看着警车开走,亓官黻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废报纸上:“吓死我了,刚才我还以为要被他抓到了。”
宗政?坐在她旁边,也笑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对了,介绍一下,这是不知乘月先生,刚才多亏了他帮忙。”
亓官黻抬头看向不知乘月,连忙道谢:“不知先生,谢谢您,要是没有您,我和小宗今天都麻烦了。”
不知乘月摆了摆手:“举手之劳。雨还下着,我送你们回去吧。”
把亓官黻送回家后,不知乘月又开车送宗政?回忘忧茶馆。车子停在茶馆门口,青石板上的雨水还没干,老槐树上的水珠还在“滴答”往下掉。
“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不知先生。”宗政?解开安全带,转头看着不知乘月,“要是有机会,一定请你喝最好的茶。”
不知乘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不像之前那么冷淡了:“好啊,下次来,我还喝碧螺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遇到危险,别自己硬扛,记得报警,或者……可以找我。”
宗政?心里一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先上去了,你路上小心。”
她推开车门,走进茶馆。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她回头看了眼窗外,银灰色的轿车还停在门口,直到她亮起茶馆的灯,车子才缓缓开走。
宗政?走到八仙桌旁,拿起那个竹编茶漏,放在灯光下看。竹编的纹路里还沾着点茶渍,却透着一股温温的暖意。她想起李伯的笑容,想起不知乘月的帮忙,想起亓官黻安全后的模样,突然觉得,这小小的茶馆里,藏着的不只是茶香,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善意,像这茶漏一样,细细密密,却能滤掉所有的糟心事,留下最纯粹的温暖。
她把茶漏轻轻放在抽屉里,又给自己沏了杯祁门红茶。茶汤红得像琥珀,热气袅袅往上飘,在灯光下凝成一层薄雾。她喝了一口,醇厚的茶香在嘴里散开,没有了之前的苦涩,只剩下满满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