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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废墟画影藏旧梦(2 / 2)

仉?凑过来看照片,忽然“咦”了一声:“这不是我妈吗?”照片角落里站着个年轻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正踮着脚看书店的招牌,“我妈说她年轻时在这附近当老师,经常来买书。”

颛孙龢把照片放回铁盒,忽然听见面包车司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他回头一看,司机正拿着手机,脸色惨白如纸。“老、老板说……说要我把这里的东西都清掉,包括这块木板……”

“凭什么?”亓官黻瞪着眼走过去,胸膛气得鼓鼓的,“这是老周的东西,你们说清就清?”

“可、可是这块地已经被我们老板买下来了……”司机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张拆迁许可证,盖着鲜红的公章,“明天就开始动工了……”

颛孙龢的心沉了下去,他看着那块画着书店的木板,又看了看铁盒里的书签和照片,忽然觉得眼眶发烫。他想起老周去世前攥着他的手说:“小颛,这书店就像我儿子,看着它没了,我这心啊……”

“不能让他们拆!”眭?把三轮车往木板前一横,车斗里的钢筋发出哐当巨响,“颛孙哥画了这么多画,说明这地方有意义!”

“对!”亓官黻捡起根粗钢筋,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谁敢动这木板,先问问我手里的家伙!”

笪龢拄着拐杖站到木板前,脊背挺得笔直:“我这把老骨头,今天就搁在这儿了。当年我爹在这教过书,这书店是我们这条街的念想!”

仉?把纸箱放在地上,露出里面的蓝衬衫:“我妻子说过,城市不能只有高楼,还得有回忆。这木板,我们得保住。”

司机吓得往后退了退,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我、我打电话给老板……”

颛孙龢没说话,他蹲下身,把那幅自画像铺在地上。年轻的自己笑得那么灿烂,仿佛在说“别放弃”。他忽然站起身,走到面包车前,从司机手里拿过手机:“让你们老板来一趟,我有话跟他说。”

司机愣了愣,把手机递给他。颛孙龢按下免提,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个不耐烦的声音:“小李,搞定没有?磨磨蹭蹭的!”

“王总吗?”颛孙龢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是颛孙龢,这片废墟上有幅画,我想让你看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冷笑:“颛孙龢?那个画不出名堂的画家?我没时间看你的破画,赶紧让开!”

“这画里有你想要的东西。”颛孙龢看着木板上的书店,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有能让‘盛世华庭’卖得更火的东西。”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样,半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颛孙龢把手机还给司机,然后转身对亓官黻他们笑了笑:“咱们得准备准备,让王总看看,这地方到底值多少钱。”

亓官黻挠了挠头:“准备啥?难道给他表演拆钢筋?”

“比那有用。”颛孙龢从铁盒里拿出书签,阳光照在黄铜上,反射出温暖的光,“我们给他讲个故事,一个关于回忆和家的故事。”

眭?眼睛一亮:“我去叫街坊邻居来!张奶奶、李大爷他们都在这住了一辈子,肯定有话说!”

“我去买几瓶水。”仉?拿起钱包,“等会儿人多,得让大家润润嗓子。”

笪龢拄着拐杖往巷口走:“我去学校叫小石头他们,让孩子们也来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宝藏。”

亓官黻扛起那根粗钢筋:“我在这儿守着,谁也别想碰这木板!”

颛孙龢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那块画着书店的木板,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他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画中青年的背影,像是在跟过去的自己对话。

阳光渐渐西斜,把废墟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街坊邻居的说话声,越来越近,带着股热热闹闹的烟火气。颛孙龢知道,半小时后,一场硬仗要开始了,但他不怕——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对着巷口的方向露出了笑容。

半小时过得飞快,像是被正午的热风卷着跑。街坊邻居们陆陆续续聚过来,张奶奶拄着龙头拐杖,颤巍巍地摸着木板上的书店画,念叨着“当年在这儿给孙子买连环画”;李大爷扛着个小马扎,往地上一坐就打开了话匣子,说老周总偷偷多塞给他半本旧杂志;小石头带着几个同学,趴在木板前临摹那幅素描,铅笔在速写本上沙沙响,像春蚕啃着桑叶。

亓官黻把蛇皮袋里的废报纸铺在地上,让大家坐着歇脚。仉?买的矿泉水在阳光下晒得发烫,拧开瓶盖时“啵”的一声,水汽混着人声漫开来。笪龢教孩子们辨认画里的老物件,“这是铁皮饼干盒,当年能换两个鸡蛋”,拐杖头敲着木板上的细节,像在给往事敲着节拍。

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由远及近,最后“嘎吱”一声停在巷口。黑色的奔驰SUV碾过碎砖,车身擦过半塌的墙头,刮下几片灰。王总从车上下来,油亮的皮鞋踩在玻璃碴上,发出细碎的响。他穿着量身定制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看见围满人的废墟,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颛孙龢,耍我玩呢?”王总的声音比电话里更冷,目光扫过人群,像在看一堆碍事的垃圾,“这些人是你找来的?”

颛孙龢没接话,转身掀开盖在木板上的帆布——刚才怕阳光晒坏画,眭?找了块旧帆布盖上。阳光重新落在画上,书店的木牌在光里泛着暖黄,白衬衫青年手里的书页仿佛真的被风吹得翻动。

“这画有什么好看的?”王总嗤笑一声,从助理手里拿过规划图,“我要在这儿建全市最高档的小区,楼下是奢侈品店,楼上是江景房,你这破画能值几个钱?”

“它能让你的江景房更值钱。”颛孙龢拿起那枚黄铜书签,举到阳光底下。枫叶的纹路里嵌着的细小花纹,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像谁撒了把星星,“老周的老伴是非遗传承人,这书签上的刻花技法早就失传了。当年这书店是文人墨客聚集地,墙上还留着书法家题的字,刚才我们在砖缝里找到了半块墨宝残片。”

亓官黻立刻从蛇皮袋里掏出个塑料封袋,里面装着块黑黢黢的残片,隐约能看见“书”字的一角。张奶奶凑过来说:“没错!当年沈先生总在这儿写对子,我家还留着他送的‘福’字呢!”

王总的眼神动了动,指尖在规划图上敲了敲。助理在他耳边低声说:“最近文旅项目火,要是能包装成‘文化记忆街区’,房价能再涨三成。”

“文化?”王总挑眉,目光落在画里的“三味书屋”木牌上,“这种破书店谁稀罕?”

“我稀罕。”眭?突然开口,手里举着本泛黄的笔记本,“我爸当年在这儿借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扉页上有老周写的‘好好活’。他走之前让我一定把书还回来,说这是他这辈子读过最有用的书。”

孩子们也跟着嚷嚷,小石头举着速写本:“颛孙老师说,画里藏着故事的房子,比高楼更让人想家。”

王总沉默了,皮鞋在碎砖上蹭来蹭去,忽然问:“那幅油画……还在吗?”

颛孙龢从司机手里接过画,展开。画里的高楼依旧气派,只是颛孙龢刚才趁着空隙,用带来的颜料在楼底加了个小小的书店缩影,木牌上的字被阳光描得金边闪闪。

“你改了画?”王总的声音有些发涩。

“不是改,是补。”颛孙龢指着画,“就像城市总得留点缝隙,让回忆能钻进来喘口气。”

远处的拆迁队柴油机还在响,却没再往前开。夕阳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颛孙龢的影子和画里青年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过去,哪个是现在。

王总忽然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让设计院改方案,这片保留原貌,建个文化街区……对,把书店原样复原。”

挂了电话,他看着颛孙龢手里的铁盒,忽然笑了:“那幅自画像……能借我挂办公室吗?我也想看看,年轻时的自己,到底想留住些什么。”

颛孙龢把画递给他,指尖碰到对方的手,都是热乎乎的。晚风卷着远处的油烟香飘过来,这次没带尘土味,倒像是混了墨香和旧书页的气息。

亓官黻突然一拍大腿:“早说嘛!害得我攥着钢筋手都酸了!”引得众人一阵笑,笑声惊飞了停在钢筋上的麻雀,扑棱棱掠过断壁,翅膀带起的风,吹得爬山虎的枯叶轻轻晃。

颛孙龢蹲下身,把那块写着“等我出名了就买下”的木板轻轻放回暗格,再用石膏板小心盖好。他知道,有些梦不用真的实现,只要藏在心里,藏在城市的褶皱里,就永远不会褪色。

夕阳最后一缕光落在“三味书屋”的木牌上,像给旧时光,镀上了层温暖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