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龢拎着个药箱进来,里面的针灸针闪着银光,整整齐齐地排在针盒里。“谁不舒服?我给看看。”她的头发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耳朵上戴着对素银的小耳环,说话时声音温和,像春日里的细雨。
拓跋?扛着块木板进来,上面刻着“爸爸的秋千”几个字,字是用凿子一点点凿出来的,边缘有点毛糙,却透着股实在劲儿。“我来给孩子们做个秋千。”他的脸上带着道疤,从眼角延伸到下巴,像是被刀划过,笑起来时疤也跟着动,倒不吓人,反而有种亲切感,“找两根粗麻绳,挂在院里的老槐树上就行。”
夹谷黻拎着个菜篮子进来,里面的白菜还带着露水,绿油油的,看着就新鲜,还有几个圆滚滚的土豆,沾着点泥土。“我给孩子们做点包子。”她的围裙上沾着点面粉,像是刚从厨房出来,手上还带着面香,“白菜猪肉馅的,孩子们肯定爱吃。”
谷梁?抱着台笔记本电脑进来,屏幕上还亮着代码,一行行绿色的字符在黑色的背景上滚动。“我写了个小游戏,给孩子们玩玩。”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眼睛里布满血丝,一看就是熬了夜,“简单的拼图游戏,能锻炼锻炼脑子。”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不知何时,那个穿米白色西装的男人又回来了,身边还跟着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手里都拿着棍子,木棍的一头磨得光滑,显然是经常用的。
“就是他,敢跟我抢东西。”男人指着巫马黻,嘴角撇出个冷笑,眼神里满是怨毒,刚才在寺庙里丢了面子,这会是来寻仇的。
巫马黻把孩子们护在身后,手里紧紧攥着把刻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手心因为紧张冒出了汗,把刀柄攥得湿湿的。“这里是孤儿院,你们想干啥?”他的声音有点抖,却努力撑着,不能在孩子们面前露怯。
穿黑衣服的人一步步逼近,木棍在他们手里转着圈,发出呜呜的风声,地面被他们的脚步踩得咚咚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孩子们吓得哭了起来,紧紧抱着巫马黻的腿,小身子抖个不停,像群受惊的小兽,哭声在屋里回荡,听得人心头发紧。
亓官黻把麻袋往地上一摔,废品撒了一地,叮铃哐啷响成一片,她捡起根铁棍,那铁棍是从旧自行车上卸下来的,锈迹斑斑,却很结实,她摆出格斗的姿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眼神锐利如刀。“我看你们谁敢动!”她年轻的时候在工厂里跟人打过架,论起狠劲,不输男人。
段干?打开铁盒子,荧光粉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绿光,照得那些人的脸忽明忽暗,像鬼片里的场景,看着透着股诡异。“这是证据,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她故意把“证据”两个字说得很重,眼神里带着点狡黠,其实里面不过是些普通的荧光粉,只是看着唬人。
眭?把独眼婆护在身后,捡起个破板凳腿,板凳腿上还带着颗松动的钉子。“有本事冲我来!”她想起自己被拐的那些年,受了多少欺负,如今再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声音里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
笪龢打开药箱,拿出瓶酒精,拧开盖子,一股刺鼻的气味散开。“这玩意儿泼在身上,再划根火柴……”他故意顿了顿,看着那些人的脸色一点点变了,其实他哪敢真泼,不过是想吓退他们。
仉?把账簿往桌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响。“我可是会算账的,你们掂量掂量!打坏了东西要赔,伤了人更要赔,这笔账算下来,你们几年都挣不回来!”他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好像真在盘算着什么。
缑?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哼唱着摇篮曲,声音不大却很坚定,眼神里满是保护儿子的决心,谁要是敢伤害孩子,她拼了命也不会答应。
麴黥举着相机对准那些人,手指放在快门上。“我把你们拍下来,发到网上去!让大家都来评评理,看看你们这群大男人,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本事!”他的镜头稳稳地对着他们,像是要把他们的丑态都记录下来。
厍?把保温桶里的饺子倒在地上,用脚踩了踩。“想吃饺子?先过我这关!”她其实心疼那些饺子,那是她早起包了一上午的,可这会也顾不上了,只想护着孩子们。
殳龢把妹妹的轮椅推到前面,自己挡在后面,胸膛挺得笔直。“我可是打过人的,别逼我。”他想起上次为了保护妹妹,跟那几个小混混打架的场景,虽然自己也受了伤,但没让妹妹受委屈。
相里黻把食谱举起来,书页哗啦啦地响。“这里面可有不少毒药的配方……”她故意说得神秘兮兮的,其实那食谱里都是些家常菜,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们,“你们要是识相,就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令狐?把孙子护在身后,摆出格斗的姿势,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军人的底子还在,站姿笔挺,眼神锐利。“我当年可是消防员,什么场面没见过?火灾现场都敢冲,还怕你们几个?”他的声音洪亮,带着股威严。
颛孙?从公文包里掏出个录音笔,按下录音键,红色的指示灯亮了起来。“我这可是专业设备,能录下你们说的每句话。”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到时候交给警察,这些可都是呈堂证供。”
太叔黻把画布卷起来,当成武器扛在肩上,画布硬硬的,打人应该挺疼。“这玩意儿打人可疼了!”他挥了挥胳膊,示范了一下,虽然动作有点笨拙,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壤驷龢把残帛披在身上,像个古代的侠客,虽然残帛有点破,但她挺胸抬头的样子,倒真有几分侠气。“我这可是文物,弄坏了你们赔得起吗?”她故意把残帛往身前拉了拉,好像那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公西?从工具箱里拿出把扳手,紧紧攥在手里,金属的冰冷透过掌心传来,却让他心里踏实了些。“我修过的车比你们见过的都多,不信试试?”他掂量着扳手的重量,随时准备动手。
漆雕?戴上拳击手套,拳头捏得咯咯响,骨节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她往前踏了一步,摆出进攻的姿势,眼神里满是挑衅,“谁先来试试?”
乐正黻把闹钟调到最大声,铃声尖锐得刺耳,“叮铃铃”的声音几乎要把人的耳朵震聋。“吵死你们!”他把闹钟举起来,对着那些人,脸上带着点得意的笑,看你们还怎么好好说话。
公良龢从药箱里拿出根针灸针,对准自己的穴位,作势要扎下去。“我这可是点穴功夫,你们要不要尝尝?”她其实只是做做样子,针灸哪能随便乱扎,不过是想唬住他们。
拓跋?把木板竖起来,当成盾牌挡在身前,木板厚厚的,应该能挡住几下。“想动孩子们,先砸了这块板!”他的声音粗哑,带着股豁出去的决心,额头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夹谷黻把菜篮子扣在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有点滑稽,却透着股勇敢。“我可是会功夫的!”她其实啥功夫也不会,就是不想被人看扁,双手还在胸前比划着。
谷梁?把笔记本电脑屏幕对着那些人,上面的代码飞速滚动,看得人眼花缭乱。“这是病毒程序,再不走我就发过去了!”他故意把键盘敲得噼啪响,好像真在操作什么厉害的程序,其实不过是让代码自动滚动而已。
穿黑衣服的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会遇到这么顽强的抵抗。他们平日里横行惯了,没人敢这么跟他们叫板,这会看着眼前这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却个个眼神坚定,透着股不怕死的劲儿,心里不禁有点发怵。
那个男人气得脸都红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我打!”他不信自己这么多人,还收拾不了这群乌合之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个清脆的声音:“住手!”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个穿白裙子的姑娘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罗盘,指针正疯狂地转动着,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不安的气息。她的头发乌黑发亮,梳着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发梢系着白色的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眼睛很大很亮,像含着两汪清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是谁?”男人恶狠狠地盯着她,觉得这突然冒出来的姑娘有点碍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姑娘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俏皮又灵动。“我叫不知乘月,是这附近的风水师。”她的声音像风铃一样好听,带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我算出这里今天有血光之灾,特意来化解的。”
她从口袋里掏出张黄纸,用朱砂笔画了道符,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鲜红的痕迹,动作流畅又神秘。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然后把符纸往空中一抛,符纸竟然自己燃了起来,火苗跳跃着,很快就烧成了灰烬,灰烬在空中飘散,像只蝴蝶在飞舞,缓缓落下。
穿黑衣服的人吓得后退了几步,手里的棍子都掉在了地上。他们平日里虽然横行霸道,却也怕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这符纸自燃的景象,让他们心里发毛,觉得有点邪门。那个男人也愣住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灭了大半。
不知乘月走到巫马黻身边,拿起那只小兔子木雕,指尖轻轻拂过兔子的耳朵,动作温柔。“这手艺真不错,想必是位有善心的人。”她的指尖拂过木兔的耳朵,像是在传递什么力量,巫马黻只觉得心里一暖,刚才的紧张感消散了不少。
巫马黻看着她,突然觉得心里的戾气都消散了。他放下手里的刻刀,感觉手心全是汗,把刻刀在裤子上擦了擦。
不知乘月转过身,对着那些人说:“这地方的气场很正,聚集了太多善念,你们要是敢在这里动手,恐怕会有报应。”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扫过那些人,让他们心里更慌了。
穿黑衣服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脚底下像生了根似的挪不动步。他们心里都在打鼓,一方面怕眼前这些人真的豁出去跟他们拼命,另一方面又被不知乘月的话吓住,真怕有什么报应。
那男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金表链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却再没敢说半个“打”字。他知道今天这事怕是成不了了,再闹下去,说不定自己讨不到好,心里憋着股气,却没处发。
不知乘月手里的罗盘指针渐渐稳了下来,指向一个平稳的方向。她轻轻吹了吹指尖的朱砂粉末,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要不,我给诸位算算最近的运势?”
这话像根针,戳破了僵持的气氛。一个穿黑衣服的突然“哎呀”一声,捂着头往后退:“我想起家里煤气没关!”话音未落就窜出了门,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剩下的人也跟着找借口溜了,“我妈喊我回家吃饭”“我还有事,先走了”,眨眼间就没了踪影。那男人狠狠跺了跺脚,最后瞪了巫马黻一眼,也灰溜溜地走了,皮鞋底蹭过门槛时差点绊倒,显得狼狈不堪。
活动室里静了片刻,突然爆发出孩子们的笑声。刚才的恐惧像是被风吹走了,孩子们看着那些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觉得又好笑又解气,笑声清脆响亮,充满了整个屋子。
丫丫举着木兔子跑到不知乘月面前,仰着小脸问:“姐姐,你会变魔术吗?”她的眼睛里满是崇拜,觉得刚才符纸自燃的样子太神奇了。
“算是吧。”不知乘月挠挠丫丫的羊角辫,红绸带在她手腕上绕了个圈,“不过更厉害的是这些叔叔阿姨呀。”她看向屋里的众人,眼神里满是赞赏,是他们的勇敢才吓退了那些坏人。
巫马黻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看着满地的木玩具,看着亓官黻手里还没放下的铁棍,段干?铁盒子里幽幽的荧光,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角的皱纹里又蓄满了潮气。刚才他还觉得紧张害怕,可现在看着身边这些人,心里却暖烘烘的。
“我说啥来着,”亓官黻把铁棍扔回废品堆,发出哐当一声,“咱们这群人凑一块儿,啥妖魔鬼怪都不怕。”她拍了拍胸脯,一脸得意,刚才她可是一点没怂。
厍?把地上的饺子拾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别浪费了,我去煮煮还能吃。”虽然沾了点灰,但洗洗应该还能吃,不能让孩子们饿肚子。孩子们立马欢呼起来,围着她往厨房跑,小皮鞋踩在地板上嗒嗒响,屋里又恢复了热闹。
独眼婆拄着拐杖走到巫马黻身边,叹了口气:“刚才那男的,跟你年轻时候一个犟脾气。”她活了大半辈子,啥人没见过,那男人的犟劲,跟年轻时认死理的巫马黻真像。
巫马黻的手顿了顿,摸着木工台上的菩提子串,每颗“忍”字都被体温焐得温热。他想起自己年轻时,确实跟那男人一样,总觉得钱能解决一切,直到失去了孩子,才明白有些东西是钱换不来的。
不知乘月突然指着墙角的阴影处:“那里好像有东西。”
众人看过去,只见缑?的儿子晓宇正蹲在那儿,手里拿着支红漆笔,在墙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圆滚滚的,像个大大的橘子,旁边还画着一群手拉手的小人,其中一个举着木兔子,一个背着麻袋,一个戴着眼镜……虽然画得简单,却能看出画的是屋里的每个人。
“画得真好。”太叔黻蹲下来,从画布上撕下块向日葵图案的颜料,往晓宇手里塞,“用这个画,更亮。”他想让孩子画得更开心些。
晓宇没说话,却把红漆笔递了过去。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人分享东西,缑?看着,眼里泛起了泪光,儿子好像比以前开朗了点。
太叔黻眼睛一亮,接过笔就在太阳旁边画了朵金灿灿的花,花瓣上还沾着点孩子们的笑声,画得栩栩如生,像是真的能引来蝴蝶。
巫马黻拿起那只被捏变形的小木马,用刻刀轻轻修着尾巴。木屑落在地板上,混着不知乘月符纸的灰烬,像撒了把星星。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给每个忙碌的身影都镀上了层银边,木工台的木纹里,仿佛正慢慢长出新的年轮,记录着这个夜晚的温暖与勇敢。屋里的笑声、说话声、孩子们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首动人的歌,在这小小的孤儿院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