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9年7月3日,汉堡的晨光穿透薄雾,洒在易北河畔的码头。龙国舰队的锚链依旧沉稳地嵌在汉堡港的海床中,按照两国协商的行程,舰队将在此停泊,丁汝昌、李和率领的代表团则乘坐专列前往什切青——那座藏着龙国海军初心的城市,伏尔坚造船厂总厂便坐落于奥得河与瓦尔塔河的交汇处,三十年前“定远”“镇远”两艘铁甲舰正是从这里扬帆远航,驶向远东的海疆。
“小弟,这趟什切青之行,你务必同行。”丁汝昌站在“龙凤号”的舰桥旁,拍着萨镇冰的肩膀,语气中满是感慨,“当年督造‘定镇’时,你还在代英皇家海军学院求学,却总借着假期辗转来汉斯国,趴在船坞栏杆上看两舰成型。如今故地重游,哪能少了你这位见证者?”
萨镇冰身着笔挺的海军礼服,胸前的勋章随着海风微微晃动,眼中早已泛起湿热。作为龙国访问舰队司令,他本应留守舰队统筹防务,但什切青这两个字,如同刻在骨血里的烙印,三十年来魂牵梦萦。“丁总统所言极是,”他声音略带沙哑,“当年在格林威治,学长们总笑我是‘伏尔坚编外监工’,每月省下饭钱买火车票,就为了看一眼‘定远’的主炮安装进度。这趟回去,也算给当年的执念一个交代。”
李和站在一旁,望着两人动容的神色,心中也泛起复杂的涟漪。作为穿越者,他虽未亲历那段屈辱与抗争交织的岁月,却深知“定远”“镇远”在龙国海军史上的分量——那是积贫积弱的国家,倾举国之力为海疆筑起的最后一道屏障。而他如今的身份,龙国陆军元帅兼海军总顾问,正是要带着先辈们的遗志,让龙国海军真正摆脱依赖,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萨司令,我也正想邀你同往,”李和上前一步,语气诚恳,“你我年岁相仿,虽我未曾见过‘定镇’初建时的模样,但听前辈们转述,那两艘舰承载的,是一代人的海防梦想。此次去什切青,也让我亲眼看看,孕育传奇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模样。”
上午十时,龙国代表团一行三十余人登上了汉斯国安排的专列。列车沿着易北河沿岸的铁路线疾驰,窗外的风景从汉堡的工业街区渐渐变为乡村原野,绿色的麦田与红色的屋顶交织成一幅宁静的画卷。威廉二世与提尔皮茨也一同前往,这位汉斯国皇帝显然对这趟“溯源之旅”充满兴致,一路向丁汝昌追问当年督造“定镇”时的细节。
“当年龙国使团抵达什切青时,伏尔坚总厂的船坞还只有三座,”丁汝昌望着窗外,思绪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定远’的龙骨时,工匠们正在铺设装甲板,那厚度足有305毫米,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有了这样的铁甲,远东的海疆便能多一分安稳。”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只是那时国库空虚,为了支付两艘舰的建造费用,朝廷甚至削减了官员的俸禄,百姓也捐出了不少银两。每一次来船坞视察,都觉得肩上的担子重逾千斤。”
威廉二世听得认真,不时点头:“我记得父皇当年也曾关注过这两艘舰的建造,伏尔坚总厂当时正因缺乏订单陷入困境,龙国的这笔订单,不仅救了船厂,也让汉斯国的造船技术得以进一步发展。”他转头看向提尔皮茨,“阿尔弗雷德,你后来接手海军建设,不也常说‘定远’‘镇远’的设计,为汉斯国早期战列巡洋舰提供了借鉴吗?”
提尔皮茨笑着回应:“确实如此。‘定镇’的主炮布局与装甲防护理念,在当时颇为先进。龙国使团对舰船性能的严苛要求,也促使我们改进了锻造工艺。可以说,这是一次双赢的合作。”
萨镇冰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众人的交谈,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当年的青涩模样。十七岁的他,在代英留学期间得知龙国在汉斯国建造铁甲舰的消息,便再也按捺不住。每逢假期,他都会搭乘火车穿越英吉利海峡,再辗转来到什切青,换上便装混进伏尔坚总厂的外围,远远看着那两艘渐渐成型的巨舰。有一次被船厂守卫发现,还是一位参与建造的老技师认出他是龙国留学生,破例带他近距离参观了“镇远”的主炮。
“那位老技师叫克劳斯,”萨镇冰轻声说道,“他告诉我,‘定远’的主炮身管锻造用了整整三个月,反复淬炼才达到要求。他还说,龙国的海军将士不容易,一定要造出最坚固的战舰,让他们在海上有底气。”三十年过去,不知那位老技师是否还在人世。
列车行驶了六个小时,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什切青火车站。车站早已被装点一新,龙国与汉斯国的国旗迎风飘扬,伏尔坚造船厂总厂的厂长赫尔曼·舒尔茨带着一众高管在站台上等候,身后还有一队身着传统服饰的什切青市民,手持鲜花与小国旗,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丁总统、李元帅、萨司令,欢迎来到什切青!”舒尔茨厂长快步上前,用略显生硬的中文问候道,“伏尔坚总厂已经等候龙国的朋友们三十年了,今天终于再次迎来了你们的身影。”
丁汝昌握住舒尔茨的手,目光扫过车站广场,心中百感交集。三十年前,他正是在这里下车,带着朝廷的嘱托与全国百姓的期盼,走进了伏尔坚总厂。如今故地重游,车站的建筑依旧熟悉,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舒尔茨厂长,辛苦你们了。”他语气真挚,“三十年前,我在这里见证了‘定远’‘镇远’的诞生;三十年后,我带着龙国自主建造的舰队而来,既是溯源,也是感恩。”
众人登上专车,前往市区的酒店休整。什切青的夜晚宁静而温馨,奥得河的河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远处传来几声轮船的汽笛,仿佛在呼应着三十年前的记忆。晚餐时,舒尔茨厂长特意安排了汉斯国传统菜肴,还有什切青当地的啤酒。席间,他向众人介绍,伏尔坚总厂如今已发展成为欧洲最大的造船厂之一,拥有七座大型船坞,能够建造万吨级的战列舰与战列巡洋舰,而当年建造“定镇”的一号船坞,至今仍在使用,只是经过了多次改造升级。
“明天一早,我将带各位前往总厂,”舒尔茨说道,“一号船坞现在正在建造我们最新的‘马肯森级’战列巡洋舰,不过我们特意留出了区域,让各位能够清晰看到当年‘定镇’建造时的痕迹。另外,我们还找到了当年参与‘定镇’建造的几位老技师,他们也很想见见来自龙国的老朋友。”
这个消息让丁汝昌与萨镇冰都十分激动。萨镇冰急切地问道:“舒尔茨厂长,不知其中是否有一位名叫克劳斯的老技师?三十年前,他曾带我参观过‘镇远’的主炮。”
舒尔茨稍加思索,便点了点头:“确实有一位克劳斯先生,他今年已经七十四岁了,退休后一直住在什切青,得知龙国代表团要来,特意要求前来见面。”
萨镇冰闻言,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次日清晨,天朗气清。龙国代表团与威廉二世、提尔皮茨一行,乘坐专车前往伏尔坚造船厂总厂。车队行驶在什切青的街道上,沿途的市民纷纷驻足观看,不少人挥舞着两国国旗,高声欢呼。三十年过去了,什切青的百姓或许早已不记得当年的细节,但龙国与汉斯国的友谊,却通过“定远”“镇远”这两艘舰,深深烙印在了这座城市的记忆中。
伏尔坚总厂的大门宏伟壮观,入口处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钢铁雕塑,象征着造船业的力量与坚韧。大门两侧,龙国海军旗与汉斯国国旗迎风招展,两名身着礼服的海军士兵肃立站岗。舒尔茨厂长带着众人走进厂区,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宽阔的厂区内,起重机林立,巨大的船坞中,几艘正在建造的战舰雏形已现,工人们各司其职,忙碌而有序,钢铁撞击的声音此起彼伏,构成了一曲雄浑的工业交响。
“这里就是当年的一号船坞。”舒尔茨指着前方一座巨大的船坞说道。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船坞中,一艘战列巡洋舰的船体已基本成型,巨大的主炮炮塔正在安装之中。而在船坞的一侧,特意用围栏围出了一片区域,地面上镶嵌着一块青铜铭牌,上面用德文与中文刻着:“1881-1885,龙国‘定远’‘镇远’铁甲舰建造地”。
丁汝昌快步走上前,抚摸着那块铭牌,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三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繁忙的施工现场,他每天都会来到这里,盯着工匠们安装每一块装甲、每一门主炮。如今,船坞依旧,只是当年的战舰早已远渡重洋,在远东的海面上书写了一段段传奇。“时间过得真快啊,”他喃喃自语,“当年在这里,我总担心舰船的质量不过关,反复叮嘱工匠们精益求精。现在想来,伏尔坚的工艺,确实名不虚传。‘定远’‘镇远’在黄海海战中,挨了那么多炮弹,依旧能够坚持战斗,靠的就是这份扎实的功底。”
萨镇冰也走到铭牌前,目光久久停留。当年,他就是趴在这片区域的栏杆上,看着“定远”的主炮一点点安装到位。那时的他,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梦想着有一天,龙国能拥有一支强大的海军,不再受列强的欺凌。如今,这个梦想正在一步步实现,他亲自参与打造的渤海舰队,早已不是当年的北洋水师可比,而龙国自主建造的“龙凤级”战列舰、“长安号”航母,更是让世界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