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门,长崎谍报传回的急信。”李和将密信递上,“日军的下濑火药已正式列装,对我舰威胁极大。”
丁汝昌戴上老花镜,逐字读完,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颤抖,半晌才道:“去年就听说日本在捣鼓新式火药,没承想这么快就成了气候。黑色火药……确实是咱们的软肋。”
“正是因此,属下斗胆提议,”李和上前一步,“请瑞典化学家诺贝尔来华,与我水师火药坊的工匠合作,改良炮弹火药。”
他将写着诺贝尔事迹的条陈呈上:“此人毕生研究炸药,既有理论,又有实践,尤其擅长将烈性炸药稳定化。下濑火药虽烈,却据说稳定性不足,咱们若能借他山之石,未必不能后来居上。”
丁汝昌仔细看着条陈,眉头紧锁:“请洋人来主持火药改良……这事怕是阻力不小。朝堂上本就有人说水师‘滥用洋匠’,再者,诺贝尔这样的人物,肯屈尊来威海吗?”
“阻力再大,也得争。”李和语气恳切,“军门您想,若海战爆发,咱们的炮弹打在敌舰上只冒黑烟,人家的炮弹却能点燃甲板、引爆弹药,这仗怎么打?王师傅他们已经尽力了,但缺的是新式理论指导,诺贝尔的经验,恰恰是咱们最需要的。”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能否请来,可以许以重金,更要让他知道,这是帮中国抵御外侮,是件有分量的事。再者,他的炸药多用于工程,未必不想在军事领域一展所长。”
丁汝昌沉默了许久,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窗外传来水师学堂的号子声,整齐有力,却驱不散屋内的凝重。他想起当年创办水师时,为了引进新式炮术,请英国教习琅威理,也曾受过不少非议,可正是那段日子,带出了北洋最精锐的炮手。
“你说得对,”丁汝昌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决绝,“为了舰队,别说请一个洋人,就是请十个,也得去试。”
他拿起朱笔,在李和的条陈上批了个“准”字:“我这就草拟奏折,奏请朝廷批准,再咨会总理衙门,让他们通过驻欧洲使馆寻访诺贝尔的联系方式。你这边也准备着,若朝廷准了,就得尽快拿出合作的章程,让王师傅他们也有个准备。”
“是!”李和心中一振,挺直了腰杆。
丁汝昌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咱们自己不争气。人家能搞出下濑火药,咱们的工匠却还在围着老配方打转。但愿诺贝尔能来,也能让咱们的工匠开开眼界,早日把这火药的短板补上。”
李和走出提督衙门时,正赶上水师的早操。“平远”号的水兵们在码头上列队,喊着号子操练枪炮,王师傅带着几个工匠,正抬着新铸的炮弹模具往火药坊走。阳光洒在他们黝黑的脸上,汗珠闪着光。
李和望着这一幕,心里忽然踏实了许多。请诺贝尔来华,或许会面临重重阻碍,或许最终未必能如愿,但至少,他们已经开始想办法,开始为那可能到来的海战,多准备一分底气。
海风从港湾吹来,带着火药坊特有的硝石味。李和知道,这场关于火药的较量,也在悄然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