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日舰的打转幅度更大了。没过多久,了望哨高喊:“日舰掉头了!他们往东南方向走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甲板上响起低低的欢呼。李和却没放松,举着望远镜紧盯着日舰的背影。领头的巡洋舰走得磨磨蹭蹭,还时不时转头望过来,像是不甘心就这么退走。
“邓管带,”李和通过旗语对“致远”舰说,“咱们去‘送’他们一程?”
邓世昌的回应很快:“正有此意!”
“平远”和“致远”脱离纵队,保持着一百五十米的间距,斜插着追近日舰后方。两舰的速射炮依旧对着日舰,但炮口微微上扬,摆出“礼送”的姿态。李和让信号兵再挂一次旗语,这次用了更直白的措辞:“慢走,不送。下次再闯,就没这么客气了。”
日舰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领头的巡洋舰猛地加速,黑烟喷得又急又快,后面的两艘炮舰也慌忙跟上,很快就缩成了海平线上的三个小黑点。
直到日舰彻底消失,丁汝昌才下令:“恢复操演队形。”
十二艘舰船重新列成纵队,炮口缓缓归位,但甲板上的气氛却和刚才不同了。水兵们脸上多了些自豪的笑意,连擦拭炮管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王师傅蹲在速射炮旁,用手指敲了敲炮身,像是在跟老伙计说话:“瞧见没?小鬼子就是欺软怕硬,你硬气了,他就怂了。”
邓世昌乘小艇登上“平远”号时,脸上还带着笑:“刚才那下漂亮!我看日舰上的人都快站不稳了,估计是被咱们的速射炮吓着了。”他指着远处的靶船,“走,接着操演!让他们在远处好好看看,咱们北洋水师到底有多硬!”
丁汝昌的命令很快传下来:实弹射击靶船,演练协同炮击。
“平远”号的速射炮率先开火。王师傅亲自校准角度,李和一声令下,炮口喷出火光,炮弹呼啸着飞向两千米外的靶船。和试射时不同,这次炮手们故意放慢了节奏,却每一发都打得极准——第一发擦着靶船桅杆飞过,第二发直接命中船身,第三发落在船尾激起巨浪。三发过后,靶船已经歪了半边。
紧接着,“致远”的速射炮也响了,节奏更快,四发炮弹连成一线,像追着靶船打。“定远”“镇远”的巨炮随后轰鸣,震得海水都在颤,靶船周围的海面被炸起数丈高的水柱,等硝烟散去,那艘旧木船已经散成了碎片。
甲板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李和站在舰桥,望着队列整齐的舰队,听着各舰传来的信号笛声,忽然觉得刚才那三艘日舰的退缩,不只是因为威慑——是北洋水师自己挣来的底气。这底气不在炮有多快,船有多硬,而在当炮口对准敌人时,每一个水兵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每一艘舰船都知道该往哪里去。
丁汝昌的将旗又升了起来,这次是一串代表“继续操演”的旗语。十二艘舰船再次启航,向着黄海深处驶去。
李和放下望远镜,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角,带着咸涩的气息。日舰不会就这么算了,这场对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序曲。但此刻,看着身边将士们脸上的笑容,听着速射炮试射后残留的余响,他忽然觉得,哪怕前路有再多风浪,这支舰队也能劈开浪头,一往无前。
远处的海面上,靶船的碎片正在慢慢下沉,而北洋水师的旌旗,依旧在阳光下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