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报人员派出后,李和的心便悬了半截。头一个月,杳无音讯,他甚至开始担心,是不是刚出海就出了意外。直到光绪十七年(1891年)初春,一封夹在烟台商号货物清单里的密信,终于送到了他手上。
信是用米汤写的,经火烤后,字迹才慢慢显形,是派往烟台的水兵赵二发来的:“倭船‘吉野’抵长崎,添装速射炮,舰员轮训,似有异动。”
短短几句话,却让李和心头一紧。“吉野”号,这艘本该在甲午海战中让北洋水师吃尽苦头的快速巡洋舰,果然在加紧改装。他立刻将消息抄录一份,亲自送往丁汝昌府邸。
丁汝昌看着密信,眉头拧成了疙瘩:“速射炮……日本人这是铁了心要在火力上压过我们。”他起身走到海图前,手指点在长崎的位置,“长崎是日本重要军港,‘吉野’在此改装,绝非偶然。看来他们的舰队,已经进入临战状态了。”
“军门,”李和沉声道,“‘吉野’原本的主炮射速就比我军快,若再添装速射炮,怕是‘致远’‘靖远’都难与其抗衡。我们造新船的事,得再加把劲。”
丁汝昌点了点头:“我明日就再给中堂大人写封信,把‘吉野’改装的事说清楚,让他务必在朝堂上多进言。”
没过几日,派往上海的谍报人员也传回消息,说日本驻上海领事馆近期频繁与一些“浪人”接触,这些人常打探江南制造局的弹药生产情况,甚至试图贿赂工匠获取火药配方。
“看来他们的手,已经伸到咱们腹地了。”李和将情报递给萨镇冰时,语气凝重。
萨镇冰正在核对新船设计的预算,闻言放下笔:“江南制造局是我军弹药的主要来源,绝不能出岔子。要不要提醒那边加强防备?”
“得提醒,但不能明说。”李和道,“可让军门以‘巡查防务’的名义,派一队水兵去上海,名为协助守卫,实则盯住那些日本浪人。”
萨镇冰点头称是,又指着桌上的预算表:“说起来,新船的预算也批下来一部分了,中堂大人从北洋协饷里挤了十万两,加上我们码头租金攒的三万,勉强够开工。船政学堂的工匠也到位了,下个月就能在马尾船厂动工。”
这算是近期少有的好消息。李和看着图纸上那艘初具雏形的巡洋舰,舰体线条流畅,主炮布局紧凑,标注的航速达21节,心中稍感慰藉——至少,他们不再是完全被动地等待。
然而,坏消息很快接踵而至。派往朝鲜仁川的水兵传回的消息,用“危急”二字形容毫不为过:日军已在仁川增兵两千,军舰“浪速”“高千穗”常驻港内,且与朝鲜亲日派官员往来密切,似在策划“异动”。
“异动……”丁汝昌在书房里踱来踱去,“去年朝鲜发生‘东学党’起义,虽被镇压,却让日本人找到了驻军的借口。如今他们增兵,怕是想彻底控制朝鲜半岛,将其变成进攻我国的跳板。”
邓世昌此时也在,闻言怒拍桌子:“朝鲜是我大清属国,日本人如此明目张胆,朝廷岂能坐视?!”
“朝廷?”丁汝昌苦笑,“朝堂上还在为修园子的银子吵得不可开交,哪有心思管朝鲜的事。中堂大人的意思是‘以夷制夷’,想借俄国牵制日本,可俄国人也不是善茬,怕是想坐收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