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心中一喜,连忙道:“第一步,先在烟台、天津、上海这三个通商口岸安插人手。这些地方洋人、日侨聚集,消息混杂,便于隐藏。让他们伪装成商人、伙计,留意日舰动向、日本侨民的异常活动,尤其是与军政人员往来密切者。”
“第二步,设法联络在日本的华人侨商。他们熟悉当地情况,或许能提供些公开渠道难以获取的信息,比如日本造船厂的开工情况、新兵征召的规模。”
“第三步,也是最难的一步——选派精悍之人,设法混入朝鲜仁川、釜山等地。日本在朝鲜驻军最多,那里是他们南下的跳板,一举一动都关乎我海防安全。”
丁汝昌听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似在权衡利弊。良久,他抬眼看向李和:“人选由你亲自挑选,只向我一人负责。经费……我从私库里先拨给你五百两,不够再从码头租金里补,但切记,账目必须干净,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卑职明白!”李和郑重起身,“此事若成,必能为我军争取先机;若败,晚辈一力承担,绝不牵连军门!”
“说什么傻话。”丁汝昌摆了摆手,眼中带着几分动容,“你我同属北洋,荣辱与共。只是……”他叹了口气,“这条路凶险得很,派出去的弟兄,怕是多半回不来。”
李和心中一沉,却语气坚定:“为了海疆安稳,总有人要走这条路。我会亲自跟他们说明利害,绝不强逼。”
离开丁府时,夕阳正斜照在刘公岛的炮台上,阴影被拉得很长。组建谍报机构,是比军法整肃、造新船更危险的一步——它不仅要对抗外部的敌人,还要防备内部的猜忌与出卖。
但他别无选择。在那场注定到来的甲午风暴中,每一份情报,都可能意味着几百、几千将士的生死,意味着一艘舰船的存亡,甚至意味着整个战争的走向。
三日后,李和从陆战队的新兵中,挑选出五名出身贫寒、性子沉稳且略通些日语的水兵。在“平远”号最底层的储物舱里,他没有说太多豪言壮语,只将一幅黄海海图铺在地上:“这里是我们的家,是我们要守的地方。你们要去的地方,豺狼环伺,但你们带回来的每一个字,都能让弟兄们少流血。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五个水兵对视一眼,同时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却坚定:“愿为北洋赴汤蹈火!”
李和深吸一口气,将早已准备好的身份文书、银两和密信暗号分发给他们:“记住,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当夜,五艘不起眼的小渔船悄悄驶离威海湾,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李和站在“平远”号的甲板上,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周福成走上前:“管带,真的要让他们去冒险?”
“冒险,总比坐以待毙强。”李和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如今,该轮到我们,看清楚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