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连忙回礼:“邓管带谬赞了,李和才疏学浅,还要多向各位前辈请教。”他对邓世昌向来敬佩,这位在黄海海战中撞向“吉野”的英雄,是北洋水师中少有的血性汉子。
宴席上,众人谈论的多是官场琐事和各地见闻,很少涉及军务。李和默默听着,心中越发沉重——大敌当前,这些将领竟然还有如此闲情逸致。
酒过三巡,丁汝昌看了李和一眼:“少荃公(李鸿章)对‘平远’颇为关注,说此舰虽吨位不大,但铁甲坚固,适合近海防御。李管带年轻有为,可要好好操练啊。”
机会来了。李和放下酒杯,起身抱拳:“军门教诲,标下铭记在心。只是‘平远’虽有铁甲之利,却也有诸多不足。标下近日整理了一份主炮改进方案,想请军门和各位前辈过目。”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方案,递了过去。刘步蟾瞥了一眼,冷哼一声:“李管带刚到威海,不好好熟悉军务,倒先改起炮来了?莫非觉得船政学堂教的东西,还不如你自己琢磨的?”
这话带着明显的嘲讽。李和却不卑不亢:“刘管带言重了。标下并非质疑学堂教诲,只是觉得,兵器当随战事变。‘平远’主炮射速太慢,瞄准精度不足,若真遇敌舰,怕是难以发挥威力。标下的方案,只是想在现有基础上稍作改进,提高射速和精度。”
邓世昌接过方案,仔细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抬头:“李兄这方案,倒是有些意思。用弹簧辅助炮栓复位,缩短装填时间;在瞄准镜上加装刻度,校准弹道偏差……这些法子,倒是简单实用。只是……”他看向丁汝昌,“军械局那边,怕是不好通融。”
丁汝昌也看完了方案,沉吟片刻:“李管带的想法不错,只是改进所需的备件和工匠,都得军械局配合。这样,我明日让人把方案送过去,让他们酌情办理吧。”
他话说得委婉,但李和清楚,这多半是不了了之——军械局的那帮人,早已被层层关系网缠住,没人会为了一艘“平远”,去费那个力气。
宴席散后,李和独自走在刘公岛的石板路上。夜色深沉,海风带着潮气,吹得他清醒了许多——想在这个体制内按部就班地改变,几乎不可能。
“必须另想办法。”李和攥紧了拳头。他想起一个人——北洋水师总查,英国人琅威理。虽然琅威理在1890年因“撤旗事件”与北洋水师闹翻,即将离职,但此人治军极严,对北洋水师的弊端看得是一清二楚。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些帮助。
就在这时,李和听到身后有人呼唤。回头就看到邓世昌快步追了上来。
“李兄,请留步。”邓世昌喘了口气,神色严肃:“你那份方案,我看了,可行。只是军械局那边……我倒是认识几个老工匠,或许能帮上忙。”
李和又惊又喜:“邓管带愿意帮忙?”
邓世昌点了点头:“眼下时局艰难,日本人在朝鲜蠢蠢欲动,我等身为海军将士,岂能坐视?‘平远’虽是新舰,但也是我北洋的战力。只要能增强实力,些许麻烦,算得了什么?”他拍了拍李和的肩膀,“明日卯时,你来我‘致远’舰,我带你去找那些工匠。”
李和望着邓世昌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片腐朽的土壤上,终究还是有热血未冷的人。
李和望向港湾,“定远”“镇远”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改变的序幕,已经悄然拉开。而他和“平远”号,或将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扮演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