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毙命!
宋卫国缓缓吐出胸中的浊气,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表情,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灵活地从树上滑下,走到那只松鼠掉落的地方。
捡起猎物,入手微温。
个头不小,毛皮油光水滑,尤其是那条蓬松的大尾巴,完整无缺。
这是一张上好的皮子。
他熟练地用随身的小刀,从松鼠后腿开口,小心翼翼地开始剥皮。
这是一个技术活,力度和角度都要恰到好处,才能得到一张完整无损的皮子。
他的动作流畅而精准,很快,一张近乎完整的松鼠皮就被剥了下来,内皮还带着淡淡的血色。
回家后,他再将皮子用草木灰简单处理了一下内面,防止腐坏,现在先小心地卷起来收好。
剩下的松鼠肉身,则用树叶包好,放进随身的布袋里。
开张顺利!
他没有停留,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整个上午,他都如同一个幽灵般穿梭在林间。
时而潜伏在树冠,时而隐匿于岩后。
每一次出手都极其谨慎,力求一击必中。
泥丸一颗颗减少,布袋里的松鼠肉身渐渐增多,怀里卷好的皮子也慢慢厚实起来。
也有失手的时候。
有时是计算误差,泥丸擦着目标飞过,惊得松鼠尖叫着逃窜无踪;有时是被更敏锐的猎物提前察觉,功亏一篑。
但他心态极稳,毫不气馁。
狩猎本就是成功率与失败率交织的游戏。
日头渐渐升高,林间的光线变得明亮起来。
宋卫国清点了一下战果:打出去二十多颗泥丸,命中七只松鼠,得到七张完整的皮子,以及七只肥嫩的松鼠肉身。
收获颇丰!
他不再贪多,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山。
皮毛需要及时处理,肉身也需要尽快食用。
回到家里,正是做午饭的时候。
他将那七张松鼠皮拿出来,用自制的木框绷起来,刮净残余的脂肪和肉膜,放在阴凉通风处初步阴干。
这个过程急不得,需要耐心,一张处理得当的好皮子,价值能多卖出两成。
然后,他拿出两只最肥嫩的松鼠,收拾干净,斩成小块。
锅里放上一点点珍贵的猪油,将松鼠肉煸炒至金黄,然后加入开水、姜片、还有一小把刚刚采回来的山菇和野菜,慢慢炖煮。
很快,一股不同于猪肉的、异常鲜香的肉味就从锅里弥漫开来,勾得里屋的孩子们都忍不住探出头来,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爸……啥东西这么香?”排行老二的盼娣终于忍不住,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跟宋卫国说话。
宋卫国正在灶台忙活,听到这声细微的“爸”,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撞。
他头也没回,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却似乎没那么冷了:“松鼠肉。一会儿好了吃。”
“松鼠?”孩子们的眼睛瞬间都亮了起来。
那可是她们只在别人嘴里听说过的稀罕物!
午饭时,一盆奶白色、鲜香扑鼻的松鼠蘑菇汤端上了桌。
孩子们吃得头都抬不起来,鲜美的汤汁泡着窝头,简直是人间至味。
连李素娟,都默默地多喝了半碗汤。
宋卫国看着她们吃得香甜,自己啃着窝头,心里那本账却算得清清楚楚:七张皮子,哪怕按最便宜的价格出手,也能换回二三十块钱。
七只松鼠的肉,改善了伙食,节省了家里的粮食。
而弹弓和泥丸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细水长流,这就是细水长流!
下午,他没有再进山。
而是拿着初步处理好的松鼠皮,又拎上一只处理好的松鼠肉作为顺手人情,去了屯东头的刘老栓家。
刘老栓是屯里的老猎户,年轻时也是好手,尤其是一手硝制皮子的好手艺,如今老了,腿脚不便,很少进山了。
宋卫国去找他,一是请教更专业的皮子处理方法,二是想看看能不能通过他这条线,把皮子卖个更好的价钱。
刘老栓看到宋卫国拿来的松鼠皮,眼睛一亮,仔细看了看剥皮和初步处理的手艺,点了点头:“皮子剥得不错,口子开得利落。就是这硝制的手艺还糙了点。”
老头也没藏私,连那只松鼠都推辞不收,就详细跟宋卫国说了几种土法硝制皮子的窍门,用什么草木灰浸泡、怎么揉搓更柔软、如何防虫防蛀。
最后,他抽着旱烟,眯着眼说:“以后有了好皮子,不管是松鼠、狐狸、还是獾子,处理好了可以直接去找公社那里一个挂着“公社土产收购点”木牌的地方,那里有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他给的价格上肯定比咱们自己去供销社卖的话强点。”
这正是宋卫国想要的!
他连忙道谢。
从刘老栓家出来,夕阳正好。
宋卫国看着天边那轮红日,又摸了摸怀里那几张需要进一步加工的松鼠皮,心里充满了希望。
猎枪的梦想似乎不再那么遥远。
每一张看似不起眼的松鼠皮,都在为那个目标,增添着一块小小的基石。
山林不语,却慷慨地给予着机会。
而他,已经找到了那条细水长流、通往希望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