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目光平静,刚才神念一扫,他已基本了解了事情经过。他并未多看那汉子,而是直接取出了一枚黄澄澄的金币,递了过去,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这是一两黄金,足够买你一百个鸡腿。把鸡腿给这少年,此事作罢。”
那中年汉子看到那枚在冬日黯淡光线下依然闪耀的金币,眼睛瞬间直了,脸上的怒容被巨大的惊喜取代,几乎是抢一般接过金币,紧紧攥在手里,仿佛生怕秦玄反悔。此刻,他手中那两个原本视若珍宝的鸡腿,顿时变得如同烫手山芋,忙不迭地塞回到了少年怀里,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对着秦玄连连鞠躬:“谢谢!谢谢大爷!您真是菩萨心肠!这…这鸡腿是他的了,是他的了!”说完,生怕秦玄改变主意,一溜烟地挤开人群跑了。
那少年愣愣地看着被塞回怀里的鸡腿,又抬头看了看挡在他身前的秦玄和慕怜月。慕怜月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怜悯与温柔,让他冰冷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抱住鸡腿,对着秦玄和慕怜月的方向,极其快速地、几乎看不清地弯了一下腰,然后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街道的另一头狂奔而去,瞬间就消失在了一条小巷里。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阵唏嘘和议论。
“啧,看看,这就跑了?”
“连句谢谢都没有,真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那位公子和夫人真是好心,可惜帮了个白眼狼。”
秦玄和慕怜月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确定——这少年,绝非不知感恩之辈,他如此急切地离开,必有缘由。
“跟去看看。”秦玄轻声道。
慕怜月点头:“嗯。”
两人身形微动,便已如同鬼魅般融入人群,不着痕迹地跟上了那名少年。
少年抱着鸡腿,在寒风中奔跑,瘦弱的身影在空旷的巷道里显得格外孤寂。他绕过两条堆满积雪和垃圾的僻静街道,最终来到了一处几乎快要倒塌的破烂房屋前。他警惕地回头看了看,确认无人跟踪,这才用力推开那扇吱呀作响、漏风的木门,闪身冲了进去。
秦玄和慕怜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屋外,并未惊动里面的人。以他们的修为,即便不刻意探查,屋内的声音和景象也清晰地呈现在感知中。
破败的屋内,几乎没有任何像样的家具,寒气比外面好不了多少。一张用木板和砖头搭成的简陋床铺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他盖着一条打满补丁、几乎无法御寒的薄被,双眼紧闭,气息微弱,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显然是重病在身,而且似乎还带着不轻的内伤。
“爹!爹!我弄到吃的了!”少年冲进屋,顾不上喘气,连忙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扶起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被唤醒,虚弱地睁开眼,当看到少年手中那两个油汪汪的鸡腿时,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求生光芒。他一把抓过一个鸡腿,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啃咬起来,含糊不清地说道:“快…快,虎子,你也吃!”
名叫虎子的少年见父亲肯吃东西,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欣喜,这才拿起另一个鸡腿,同样大口地吃了起来。两人吃得极快,仿佛在进行一场与饥饿的赛跑,连骨头都恨不得嚼碎咽下。两个鸡腿很快便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
虽然远未吃饱,但热食下肚,总算驱散了一些寒意,让两人原本萎靡的精神振作了少许,脸上也恢复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
直到这时,虎子才一边收拾着骨头,一边低声向父亲说起了在街上遇到好心人出手相助的事情。他描述着秦玄和慕怜月的样貌,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感激和后怕:“……爹,要不是那位公子和夫人,我今天…今天可能就被打死了……他们给了我一个金豆子,那老板才把鸡腿还给我……”
床上的中年男子听着,浑浊的眼中流下两行泪水,他伸出枯瘦的手,摸了摸虎子的头,声音沙哑哽咽:“是…是爹没用……连累你了……遇到贵人了,是遇到贵人了啊……”
屋外,寒风依旧。秦玄和慕怜月静静地站着,听着屋内父子俩的对话,看着这相依为命、在寒冬与苦难中挣扎求生的景象,心中皆是百感交集。慕怜月的眼圈微微发红,悄悄握紧了秦玄的手。秦玄反手握住她,目光透过破败的门板,落在那对父子身上,深邃的眼眸中,思绪翻涌。
这寒烟城,看来也并非表面那般平静。这少年的父亲,似乎并非普通的病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