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住建局吗？关于东湖公园工程款拖欠问题，办公厅要求你们今天下午五点前，必须给出解决方案。”
“财政局吗？我是督查室。关于退休教师津贴核发的事，请立刻执行，我们半小时后需要看到拨款回执。”
电话那头的单位，一开始还想按老规矩打太极，可督查室这边直接一句：“文件已经由办公厅下发，你们如果对执行有异议，可以直接向赵书记汇报。”
“赵书记”三个字一出，对面瞬间没了声音。
整个云州市的行政系统，都感受到了这股来自市委中枢的、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那些曾经习惯了和办公厅打交道的部门，突然发现，游戏规则全变了。以前，一份文件报上去，就像把一块石头扔进池塘，虽然能看到一圈涟漪，但很快就会沉底，了无音讯。
现在，报上去的文件，像扔进了一台高速搅拌机。不管是什么，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处理、分解，然后以红头文件的形式，夹杂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加倍奉还回来。
市委办公厅，这台生锈了几十年的庞大官僚机器，在一夜之间，被强行除锈、上油，然后把功率调到了最大。机器的轰鸣声，让每一个身处其中的零件，都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而这台机器现在名义上的掌控者，副主任马学文，正站在市委书记赵志远的办公室里，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刚刚做完工作汇报。关于张敬被双规后的工作交接，关于办公厅目前“前所未有”的工作状态。他汇报得小心翼翼，每一个字都反复斟酌，生怕触碰到什么禁忌。
赵志远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背着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直到马学文汇报完毕，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赵志远才缓缓转过身。
“学文同志，”赵志远的声音很平静，“你觉得，现在这样，不好吗？”
马学文心里咯噔一下，头垂得更低了：“好，很好。办公厅的工作效率，得到了根本性的提升。”
“是啊，效率。”赵志远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了下来，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我们天天喊着要提速增效，喊了这么多年，不如一个张敬倒台来得立竿见影。”
马学文的冷汗流得更凶了。他听出了书记话里的深意。
“这说明，我们的队伍里，思想出了问题，作风出了问题。”赵志远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正是苏正写的那份《关于市委办公厅工作效率问题的调查报告》。
他的目光，落在了报告末尾那行锋芒毕露的批注上。
“建议让所有文件都‘秒批’，让所有人都‘满意’！”
赵志远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弧度。
他抬起头，看向马学文：“这份报告，你看了吗？”
“看……看过了。”
“写得很好。”赵志远将报告放下，“一针见血，切中要害。这样的同志，才是我们需要的同志。”
马学文的心脏，狂跳起来。
“张敬倒了，办公厅的工作不能乱。你暂时主持工作，要稳住局面。”赵志远话锋一转，“另外，通知一下苏正同志，让他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
马学文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交接工作？这是要……
“赵书记，您的意思是……”
赵志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组织部吗？我是赵志远。”
“关于市委常委候选人的考察名单，我提议，再加一个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等待下文。
赵志??远看着窗外，声音清晰而有力：
“市委办公厅，苏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