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干警对视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但身体纹丝不动,像两座山。
“赵局长,请您冷静,配合我们的工作。”其中一人公式化地回答。
“配合?我怎么配合!”赵德亮状若疯虎,双手抓住了那扇破旧的木栅栏门,用力向外拉。
他要逃离这个鬼地方,逃离这无尽的羞辱。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扇看起来一推就倒的木门,此刻却像是被焊死在了门框上,无论他如何使出吃奶的力气,门都纹丝不动。他的脸憋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可那两扇薄薄的木板,却仿佛承载着泰山的重量。
“开门!给我开门啊!”他绝望地摇晃着栅栏,对着外面的世界发出无能的咆哮。
围观的人群看到这一幕,笑得更厉害了。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笼中困兽》?”
“演技真好,你看他那绝望的表情,太有张力了!”
赵德亮听着这些嘲讽,心如刀割。他放弃了拉门,转而看向旁边那段半人高的、已经坍塌了一半的土墙。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手脚并用地向上爬。
这个高度,一个健康的成年人轻易就能翻过去。
他手扒住墙头,一条腿已经迈了过去。胜利在望,外面自由的空气仿佛已经扑面而来。
可就在他另一条腿即将翻过墙头的瞬间,一股无形却又无比强大的力量,猛地攥住了他的脚踝,将他硬生生拽了回来!
“啊!”
他惨叫一声,整个人从墙上摔了下来,后背重重地磕在院子里的杂草和碎石上,疼得他半天喘不过气。
他不信邪,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冲向那段豁口。
一次,两次,三次……
每一次,当他即将翻越那道象征着自由的界线时,那股看不见的力量都会如期而至,或将他推回来,或将他拽下去。他就像一只被透明罩子罩住的苍蝇,能看见外面的世界,却永远也飞不出去。
远处的音乐声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听到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开场白,能听到人群的欢呼。那本该属于他的荣耀,此刻却成了最恶毒的凌迟。每一个音符,都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不……不……”
赵德亮终于崩溃了。他瘫坐在墙角,浑身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头发凌乱,眼神空洞,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他明白了。
纪委的看守只是阳面上的锁,真正困住他的,是这座“遗址”本身。是苏正,是那支笔,给他画下了一座看不见的、永恒的监牢。
他被彻底地、永久地“文化”了。他自己,连同这座房子,都成了一件永不落幕的、供人参观和嘲笑的艺术品。
绝望,彻彻底底的绝望,淹没了他。
坐牢,至少还有刑期。而现在,他被判了无期徒刑,刑场就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政绩”,刑罚是日复一日的公开羞辱。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那扇他永远也无法打开的木门,死死地盯着门口那两名面无表情的年轻干警。
他们,是他与那个正常世界唯一的联系。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已经是一片死灰的脑海里,燃起了最后一丝火苗。
想离开这座神鬼莫测的牢笼,只有一条路可走。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门口,双手死死抓住栅栏,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
“我交代!我什么都交代!”
“让我去纪委!让我去坐牢!求求你们……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