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主任眉头紧锁，隔着校门，沉声问道：“李建国同志，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问题，可以正常向组织反映。”
“不！我不要正常反映！我求求你们，快查我吧！”李建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膝行两步，几乎要贴到冰冷的铁门上，“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他哭得涕泗横流，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半分的官威和体面，像一个被欺负惨了的孩子，在向大人哭诉。
“我的房子没了，钱也没了，我连家门都进不去……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求求你们，把我抓起来吧！我什么都交代！我什么都说！”
这番话，让周围的人群彻底陷入了呆滞。
这是什么情况？
见过怕纪委的，没见过求着纪委抓自己的。
“这李局长是真疯了吧？”
“我看是吓疯的，做了亏心事，见着纪委腿软了。”
“不对啊，你们听他说的，房子没了，钱也没了……他这是在喊冤？”
“喊个屁的冤！他这是想通了，想进班房里躲灾呢！在里面至少有口饭吃，有个地方睡，不用再受这种神神叨叨的折磨！”一个看起来颇有见识的老大爷一针见血地分析道。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看向李建国的眼神，从惊奇变成了鄙夷和嘲弄。
黄主任和经侦副大队长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他们办了这么多案子，见过嘴硬到底的，见过痛哭流涕的，也见过负隅顽抗的，但像李建国这样，把纪委当成避难所，主动投案自首，还要求“快点查自己”的，绝对是头一遭。
这背后透露出的信息，非同寻常。
“李建国，你站起来说话！”黄主任厉声喝道，他感觉今天的场面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
“我不站！”李建国此刻已经彻底放下了所有尊严和理智，他只想逃离这个诡异的现实世界，“你们不答应查我，我就跪死在这里！我犯了罪！我犯了滔天大罪！我贪污！我受贿！我卖入学名额！我炒作学区房！”
他像倒豆子一样，开始自己给自己罗列罪名，每一条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翰林苑的别墅，是开发商王胖子送的，换了他儿子进一小的名额！还有钱胖子，他给了我五十万，外加一套文昌阁的房子，让他儿子进了实验中学！还有我小舅子……”
他一边哭喊，一边将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网，竹筒倒豆子一般，当着所有人的面，抖了个底朝天。
那些曾经被他视为禁脔、视为最大秘密的交易，此刻成了他换取“安全”的筹码。
他说的每一个名字，每一笔金额，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市民们听得目瞪口呆，他们虽然知道教育系统黑，但从没想过能黑到这种程度。
校门内的王校长，听到李建国把自己卖了个干干净净，两眼一翻，直接瘫软了下去，被旁边的教导主任手忙脚乱地扶住。
黄主任的脸色越来越严肃，他知道，这已经不是一起简单的招生违纪案了，这很可能是一场席卷整个清源县教育系统，甚至牵扯到其他领域的腐败大案！
他不再犹豫，对身边的经侦副大队长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对讲机下达了命令：“一组，控制住李建国！二组，把王建国带出来！通知局里，立刻成立联合专案组！”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名一直等在不远处的便衣人员迅速上前。
两名纪委工作人员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特殊工具，只几秒钟，那扇拦住了李建国父子的电动伸缩门，便被从外部打开了。
李建国看着向他走来的纪委工作人员，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露出一种解脱般的笑容。他伸出双手，主动迎了上去，仿佛那不是一副冰冷的手铐，而是通往安宁世界的船票。
“谢谢……谢谢你们……”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终于……可以结束了。”
就在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他手腕的瞬间，李建国感觉那股一直笼罩着他、让他窒息的无形力量，似乎悄然散去了。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空旷的地基，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儿子，又看了一眼那些议论纷纷的人群。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完了。
但他心里，却前所未有地感到了一丝踏实。
而就在李建国被带上车的同时，那个名为“学区房受害者联盟”的微信群里，一条由钱胖子发出的信息，让所有潜水的人都炸了出来。
“我操！李建国在实验小学门口被纪委带走了！他把我们全他妈供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