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一场由“贫困”引发的自首潮！
县委大院门口，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一声凄厉的“求求你们了，快来查我吧”，像一把沾着泥的钝刀，硬生生割开了午后慵懒的寂静。
站岗的武警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架着赵德亮的手臂，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半分。眼前这个男人，涕泗横流，浑身抖得像风中的筛糠，那双空洞的眼睛里，迸发出的不是愤怒或怨恨，而是一种近乎狂喜的、对“被审判”的渴望。这种眼神，他们从未见过。
李副书记的司机也愣住了，手放在方向盘上，既不敢按喇叭，也不敢开车。
车里的李副书记，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隔着车窗，审视着跪在地上、抱着他秘书裤腿的那个“疯子”。厌恶感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困惑。他见过太多上访的、闹事的，有哭的，有骂的，有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可争着抢着要自首，还哭得如此撕心裂肺的，这是头一遭。
更何况，这人自称是赵德亮。
那个在酒桌上红光满面，说话滴水不漏，永远一身笔挺名牌的扶贫办赵主任？李副书记的脑子飞速运转，试图将眼前这个肮脏的形象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两者之间的鸿沟，比从县城到省城的距离还要遥远。
被抱住小腿的年轻秘书，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笔挺的西裤上，赫然印着一个混合着泥水、血污和泪痕的手印，裤腿处已经湿了一片，散发出一股土腥味。他想把腿抽出来，可对方抱得死死的，像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他想呵斥，可看着那张绝望到扭曲的脸，又实在骂不出口。
场面就这么僵持着，荒诞得像一出无人导演的默剧。
“把他……先带到信访接待室去。”终于，李副书记开口了，声音有些干涩。不管这人是不是赵德亮，是不是真的疯了，在大门口造成这种影响，必须立刻处理。
“是！”两名武警如蒙大赦，立刻上前，准备将赵德亮从地上架起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等一下！等一下！我也要自首！”
一个尖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哭腔和破音的嘶吼。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高档丝绸睡衣的肥胖男人，正光着脚，连滚带爬地从街角冲过来。他的睡衣上沾满了泥点和草屑，头发乱得像个鸟窝，脸上满是惊恐和茫然。他一边跑，一边挥舞着手臂，目标明确地冲向县委大院门口这片混乱的中心。
“让开！都让开！”胖男人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猪，蛮横地挤开围观的人群。
李副书记的瞳孔微微一缩。这个人他有印象，是赵德亮的小舅子，一个姓刘的包工头，靠着扶贫工程发家，在县里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暴发户。他怎么也这副德行？
刘胖子冲到近前，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赵德亮，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又像是找到了罪魁祸首，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姐夫！真的是你！”他先是一声哀嚎，随即扑了过来，却不是去扶赵德亮，而是“噗通”一声，也跟着跪在了地上，位置就在赵德亮旁边。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一个跪着已经够离奇了，现在又来一个。这是什么新的陈情方式？组团下跪？
“李书记！李书记您在车里是吧？我看到您了！”刘胖子仰着他那张肥硕的脸，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朝着奥迪车的方向大声哭喊，“我来自首！我交代！我全都交代！我承包贫困村道路硬化工程，偷工减料，用的都是劣质水泥！我还给村委会主任塞了二十万！我还……”
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罪行往外说，生怕说得慢了，说得少了。
李副书记的脸色彻底变了。如果说赵德亮的举动是“疯”，那这个刘胖子的行为，就是一颗货真价实的炸雷。他不仅自首，还把罪行细节都喊了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
“快！把他们两个都带进去！快！”李副书记终于坐不住了，他推开车门，厉声喝道。
武警和闻讯赶来的几个机关干部手忙脚乱，七手八脚地想把跪在地上的两个“活宝”弄走。
可还没等他们动手，第三个，第四个……接二连三的“自首者”出现了。
“吱——”一辆白色的宝马X5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态，歪歪扭扭地停在了路边，车头甚至蹭到了马路牙子。车门猛地推开，一个穿着皱巴巴连衣裙、头发散乱的女人冲了下来。她脚上的一双高跟鞋跑掉了一只，索性把另一只也甩掉，赤着脚，哭喊着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