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算一个,脸上都洋溢着一种“终于解脱了”的轻松感。
旧城改造项目,这个困扰了县里大半年的老大难问题,就在这样一个诡异而和谐的氛围中,以一种摧枯拉朽的速度,被解决了。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清源县。
挖掘机和推土机开进旧城区的那天,无数老百姓自发地跑到外围观看。他们看着那些曾经顽固矗立的破旧楼房,在一阵阵轰鸣声中倒下,许多人眼眶都红了。
“拆了!总算拆了!”
“我那房子就在这片楼后面,夏天漏雨,冬天灌风,就因为这帮钉子户,我们想改造都动不了!”
“这下好了,等新小区建起来,咱们这片儿就敞亮了!”
人群中,议论纷纷,但主题只有一个——赞扬。
“还是咱们县委有魄力!周书记有办法!”
“听说这次是县公安局直接动的手,把那几个带头的刺儿头全抓了,剩下的就都老实了。”
“抓得好!对付这帮人,就不能手软!”
在一片对县委和周书记的赞誉声中,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推了推眼镜,小声对身边的人说:“你们的消息都落后了。我可听说了,这次能这么快解决,关键人物不是公安局,是县委办新来的那位苏副主任。”
“苏副主任?哪个苏副-主任?”旁边的人好奇地凑过来。
“还能有哪个,就是上次把征地办那帮蛀虫一锅端的苏正,苏青天啊!”眼镜男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和崇拜,“我有个亲戚在县委打杂,他偷偷告诉我的。说是苏主任写了一份报告给周书记,报告上就八个字,‘富可敌国,坚守到底’!周书记一看就明白了,大笔一挥,这才有了后面的雷霆行动!”
“富可敌国?坚守到底?这是什么意思?”
“这你就不懂了吧!”眼镜男压低了声音,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这就是高人的境界!意思是说,要让这帮钉子户尝尝‘富’的滋味,让他们知道,钱多了,是会烫手的!你看看,这不就应验了吗?听说钱文涛那几个,卡里凭空多出来一个多亿,人直接就吓疯了!”
这番半真半假的“内幕消息”,立刻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我的天!还有这种事?”
“难怪那帮钉子户哭着喊着要拆迁,原来是被钱给吓的!”
“这位苏主任,真是神了!上次用‘贫穷’治了贪官,这次用‘财富’治了钉子户!这是什么手段?神仙下凡吗?”
“苏青天!这才是真正的苏青天啊!为民除害,手段还这么高明!”
一时间,“苏青天”的名号,伴随着各种神乎其神的传说,从旧城区的废墟上,传遍了清源县的大街小巷。
……
县委办公室。
苏正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远处旧城区工地上扬起的尘土。那里,一个旧的时代正在被掩埋,一个新的未来正在被勾勒。
他的身后,周书记刚刚结束一个会议,端着茶杯走了过来,也望向窗外。
“干得不错。”周书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 ?的笑意,“张主任今天来汇报工作,说他干了二十年拆迁,从来没见过这么和谐的场面。那些钉子户,签完合同,跟拿了三好学生奖状一样高兴。”
苏正转过身,微微一笑:“主要是周书记您领导有方,县公安局和纪委的同志们行动迅速,从根源上打掉了钉子户背后的保护伞,他们自然就没了底气。”
他把功劳推得一干二净,仿佛自己只是个写报告的文员。
周书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拍了拍苏正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这次事件,民间的反响很好。‘苏青天’这个名号,现在比我这个县委书记还响亮啊。”
苏正闻言,只是平静地回答:“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称赞的,是县委为人民办实事的决心。”
周书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苏正一个人。他能感觉到,周书记对他的信任,又加深了一层。但同时,那种对未知力量的忌惮,也同样在增长。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支陪伴他创造了无数“奇迹”的钢笔。
这一次,他没有感受到怨气被吸收后的那种空虚感,反而,一股温润的、源源不断的力量,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涌入笔身。
那是百姓的赞誉,是民意的汇集,是区别于“官僚怨气”的另一种更为纯粹、更为宏大的能量——“民意功德”。
他拿起钢笔,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仔细端详。
笔杆上的金色符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夺目,它们不再是简单的闪烁,而是像活过来了一般,在笔身上缓缓流淌,仿佛熔化的黄金。
更让苏正心头一震的是,他发现,在这些流淌的金色符文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孕育、被唤醒。
他将笔握在掌心,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笔身内部,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脉动。
咚。
咚。
就像一颗沉睡了千年的心脏,正在缓缓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