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
两秒。
三秒。
电话那头，他老婆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尖锐，充满了惊恐和不可思议。
“啊——！钱呢？！”
“钱！我的钱呢？！”
“空的！王平！保险柜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连根毛都没有！”
轰！
王平的脑袋里像是有个炸弹爆开，所有的理智、侥幸、希望，在这一瞬间被炸得粉碎。他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
空的……
连物理存在的现金，都凭空消失了。
他完了。
他从一个身家数千万，在清源县呼风唤雨的王主任，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那些钱，是他用农民的血汗换来的，是他用权力寻租捞来的，是他用良心和底线交换来的。他曾以为这些钱能让他高枕无忧，能让他的子孙后代都衣食无忧。
可现在，它们以一种最诡异、最嘲讽的方式，背叛了他，抛弃了他。
“呵呵……呵呵呵呵……”王平靠着墙，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混着冷汗，在他那张肥硕的脸上冲刷出两道狼狈的沟壑。
他想起了下午那个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老太太，想起了那些在烈日下沉默站立的黝黑脸庞。他当时觉得他们可怜又可笑，像一群蝼蚁。
原来，自己才是那只最可笑的蝼蚁。
包厢里的人都看傻了。他们看着刚才还意气风发的王主任，此刻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又哭又笑，状若疯癫。李总心里直发毛，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离这个瘟神远一点。
就在这时，“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比之前更加用力，更加不容拒绝。
紧接着，一个冷静而威严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门板，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们是县纪委的，执行公务，请开门！”
“纪委？！”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闪电，劈中了包厢里所有人的天灵盖。李总和那几个老板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端着酒杯的手开始不听使唤地抖了起来。
会所的经理连滚带爬地跑过来，用颤抖的手刷开房门。
门外，站着五六个神情肃穆的男人，为首的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目光如电，不带一丝感情。他的视线在包厢里迅速扫过，最后精准地锁定在角落里失魂落魄的王平身上。
那眼神，和下午苏正看他的眼神，何其相似！
国字脸男人没有理会其他人，径直走到王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和一个证件，在他眼前展开。
“王平，我们是清源县纪律检查委员会的。根据群众举报和初步调查，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现在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法官的判决锤，一字一句，重重地砸在王平的心上。
王平抬起头，看着那张盖着鲜红印章的立案调查决定书，看着那个闪着寒光的徽章，他那已经崩溃的神经，终于断了最后一根弦。
他没有反抗，没有叫嚷，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
他只是看着那个国字脸男人，用一种梦呓般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问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我的钱呢？”
“你们把我的钱……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