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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瘫坐在包厢的角落里,冰冷的墙壁也无法冷却他从骨髓里渗出的寒意。那三声沉稳的敲门声,像三枚钉子,精准地钉进了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包厢里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原本喧嚣淫靡的空气瞬间凝固。开发商李总和一众陪客脸上的谄媚笑容僵住了,他们面面相觑,交换着疑惑的眼神。在这种地方,这种时间,用这种方式敲门的,绝不是送果盘的服务员。
“谁啊?”李总清了清嗓子,壮着胆子朝门口问了一句。
门外没有回应。
死一样的寂静,只剩下王平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他没有去看门口,他的全部世界都坍缩在那个摔碎了屏幕的手机上。他知道,完了。不是某个账户出了问题,而是他整个建立在金钱之上的帝国,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化为了一片废墟。
他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颤抖,神经质地在空气中划拉着,仿佛还想抓住那些飞速流逝的数字。
不对,还有!
一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猛地从他混乱的脑海中窜了出来。
支付宝!微信!
他还有两个最常用的支付账户,里面放着几十万的零花钱,用来应付日常的高消费和一些不方便走银行账目的“小意思”。那些钱数额不大,流动性强,应该……应该不会有事吧?
他像疯了一样,在身上摸索,摸出了另一部专门用来处理这些杂事的手机。因为极度的恐慌,他的指纹试了好几次才解开锁。他点开蓝色的支付软件图标,那个熟悉的界面加载出来,可当他看到余额那一栏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爆了。
屏幕上,那串他熟悉的六位数,正在以一种比银行账户更狂野、更直接的方式消失。
不是一点点地减少,而是大块大块地蒸发!
¥ 324,510.11
¥ 189,722.54
¥ 56,031.98
数字的跳动快得出现了残影,仿佛有一台超级计算机正在以他无法理解的逻辑,清算着他每一笔不义之财。他甚至能感觉到,每一次数字的剧烈跳动,都伴随着他心脏的一次重击。
他绝望地切换到微信,结果如出一辙。钱包里的“零钱”像是被戳破了一个无形的窟窿,正在飞速归零。
他不死心,点开账单明细,想看看钱到底去了哪里。可账单页面一片空白,最新的记录还停留在他昨天下午买的一包烟。钱,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魔鬼……这是魔鬼的手段……”他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这已经超出了他对世界的所有认知。黑客?洗钱?金融犯罪?不,都不是。这是一种更高级、更无法抗拒的力量,一种神明般的审判!
那个下午,在征地办门口,苏正那张年轻而平静的脸,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古井无波的漠然,就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死物。
当时他只觉得是冒犯,是挑衅。现在回想起来,那分明是宣判!
“不……不……”王平用力地摇着头,冷汗顺着他油腻的头发一缕缕地淌下来,打湿了昂贵的衬衫领子。
现金!家里还有现金!
他想起自己书房那个伪装成插座的保险柜,里面放着他准备用来跑路的“救命钱”,整整三百万现金!那是他最后的希望,是他东山再起的资本!
他颤抖着拨通了家里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他老婆才接起来,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和不满。
“大晚上的,又喝多了?跟你说多少次了,少喝点……”
“别废话!”王平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吼,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去书房!我的书房!墙上那个松下的插座,把它拧开,快!”
电话那头的老婆被他吓了一跳,嘟囔了几句,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
王平把手机死死地贴在耳朵上,他能听到老婆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开门的声音,还有摸索的声音。每一秒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拧开了,里面不就是个保险柜吗?你又发什么神经……”
“打开它!密码是儿子的生日!快打开!”王平几乎是在咆哮。
电话那头传来按密码的“滴滴”声,然后是“咔哒”一声轻响,保险柜门开了。
王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电话里那微弱的电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