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呢?
马文远感觉自己的牙齿在打颤,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站起身,在书房里焦躁地来回踱步,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狼。他不敢再往下想,那个念头像一粒剧毒的种子,一旦在他心里生根,就会长出足以吞噬他所有理智的藤蔓。
他走到窗边,烦躁地拉开窗帘。
楼下,他的妻子正在和一个保姆小声说着什么。
“……现在外面都传开了,说咱们县里出了个‘神笔马良’,是县委督查室新提拔的那个苏副主任。”
“是啊是啊,我老家亲戚都打电话来问,说就是这位苏青天,笔杆子一动,就把黑心药商给办了,现在药价便宜得跟白捡一样,都在给他念好呢!”
“可不是嘛,还有人说上次县长他们去村里视察,也是因为这位苏主任的报告,才让那些假厕所现了原形……”
断断续续的议论声,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马文远的耳朵里。
神笔马良?
苏青天?
马文远的身子剧烈地一晃,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他扶着窗框,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全县的老百姓,都在这么传!
他猛地冲到书桌前,抓起遥控器,胡乱地按着。他需要一些官方的声音,一些理性的报道,来冲散这些荒诞不经的民间传言。
电视屏幕亮起,正好是清源县电视台的晚间新闻。
“……本台讯,今日,在县委的统一调度下,首批国家集采药品已全面配送至县人民医院及各乡镇卫生院,我县药品价格回归正常水平,医疗秩序全面恢复。广大市民对我县县委县政府的雷霆手段和高效执政能力,给予了高度评价……”
画面上,是医院里人头攒动、喜气洋洋的景象,是老百姓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的淳朴笑脸。
马文远死死地盯着屏幕,呼吸变得粗重。这些本该是属于他的政绩,属于他的光环,现在,却成了刺向他心脏的利刃。
就在这时,画面一转,镜头给到了刚刚成立的“药品市场秩序联合调查组”。
王成走在最前面,表情严肃。而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一个年轻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苏正。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表情平静,眼神清澈,正侧耳倾听着王成的讲话。他看起来那么普通,那么无害,就像一个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实习生。
可就是这张脸,在马文远的眼中,却比任何青面獠牙的恶鬼,都要恐怖一万倍!
他仿佛看到,苏正那平静的眼眸深处,藏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冷漠,和一种玩弄众生于股掌之上的嘲弄。
“啊!”
马文远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手一抖,遥控器掉在了地上。他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狼狈地别过头,再也不敢看屏幕一眼。
他怕了。
他真的怕了。
这一刻,他心中对苏正所有的轻视、鄙夷、不屑,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和忌惮。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可以用权术、用金钱、用规则去打压的政敌。
那是一个……怪物。
一个手握神罚之笔,言出法随的怪物!
自己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反抗,在他面前,都不过是小丑的滑稽表演。
“呵呵……呵呵呵……”
马文远靠在书桌上,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干涩、嘶哑,充满了绝望和癫狂,听得门外守卫的人员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终于想通了。
他不是输给了周正国,不是输给了纪委,而是输给了这个叫苏正的年轻人,输给了他那支能改写现实的……笔。
一种荒诞到极致的恐惧,彻底摧垮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猛地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张信纸和一支笔。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握不住笔。
不行,不能就这么完了!
他自己完了,但他不能让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他要揭发,他要举报!他要告诉周正国,告诉市里,告诉所有人,清源县藏着一个多么可怕的“妖孽”!
他的眼神变得疯狂而偏执,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必须告诉周书记……他不是人,他不是人……他的笔,会带来灾难……必须阻止他,必须阻止他……”
他趴在桌上,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用尽全身力气,在那张信纸上,写下了扭曲而狰狞的几个大字:
“关于县委督查室副主任苏正涉嫌使用‘超自然力量’干预政务的紧急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