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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林晚晴为苏正送行。她既为苏正的进步感到高兴，又充满了担忧，她提醒苏正，县委督查室直接对书记负责，看似风光，实则处在各种矛盾的交汇点，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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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正被借调到县委督查室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池塘的石子，涟漪一圈圈地荡开，搅动了整个清水镇政府大院。
几天前还对他爱答不理的几位老同事，现在看见他，脸上堆积的笑容比窗台上的灰尘还厚。
“小苏，哎呀，不对，该叫苏科长了！”财务室的老张远远地就伸出手，热情地递过来一支烟，“以后到了县里，可得多多关照我们这些老伙计啊！”
苏正摆摆手，他不会抽烟。
“苏科长这是要去干大事的人，哪看得上我们这便宜烟。”旁边党政办的小李立刻打着圆场，一面抢过老张手里的烟塞回烟盒，一面殷勤地帮苏正拎起了他那个半旧的双肩包，“我来我来，这点小事哪能让苏科长动手。”
那包里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个水杯，轻飘飘的，小李却像是拎着千斤重担，腰都躬下了几分。
新上任的办公室主任，那个曾经因为苏正泡的茶水温不对而大发雷霆的年轻人，此刻正尴尬地站在一旁。他想凑上来，又怕苏正记仇；想躲开，又怕显得自己心虚。一张脸憋得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苏正同志……一路顺风。”
苏正对这一切只是点头微笑。他知道，他们恭维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县委督查室”这五个字，是那份盖着红头印章的调令，是县委书记亲自召见的传闻。
人情冷暖，他在这三年里早已看透。
他的东西不多，一个双肩包就装完了全部家当。在众人簇拥下，他几乎是被“护送”着走出了办公室。走到楼梯口，他停下脚步，回头对众人说：“我就是去学习，大家别这么客气。我先去跟林镇长道个别。”
众人这才识趣地停下，目送着他走向镇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能听到里面没有动静。苏正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林晚晴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些疲惫。
苏正推门进去，看见林晚晴正站在窗边，背对着他，望着院子里那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让她显得有些不真实。
“都收拾好了？”她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传来。
“嗯，好了。”苏正站在门口，没有再往里走。
办公室里一时间有些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单调地走动，一下，又一下。院子里，司机靠着车门抽烟，偶尔跟路过的镇干部打个招呼，声音模糊地传上来。
“我跟车队的司机说过了，让他顺路把你捎回县里。”林晚晴转过身，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显得很干练。只是那双平日里总是清亮有神的眼睛里，此刻藏着一些复杂的东西，像是平静湖面下的暗流。
“谢谢镇长。”
“苏正。”林晚晴叫了他的名字，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她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两人离得很近，苏正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的墨水和纸张混合的气味。
她忽然伸出手，很自然地替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斜的衣领。她的手指很凉，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脖颈，让他微微一颤。那动作很轻，也很快，像姐姐在为即将远行的弟弟做最后的整理。
“县委督查室，不是镇政府。”她抬起头，直视着苏正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压得很低，“那里直接对书记负责，看似风光，但实际上，是全县所有矛盾的交汇点。你明白吗？”
苏正的心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