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收回目光。
他将手里的两份稿子，并排放在了宽大的讲台上。
左边，是钱书明让人印制的那本，铜版纸在灯光下泛着高级的光泽。
右边，是他自己打印的那份，普通的A4纸，边缘有些粗糙。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台下的林晚晴心头一紧。他要干什么？难道他想当场拿出两份不同的稿子，和对方对质？不行，那太冲动了，在没有绝对证据的情况下，只会让自己陷入更被动的境地。
钱书明也注意到了，但他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垂死挣扎罢了。在官方统一印发的材料面前，你个人准备的任何东西，都只会显得你更可笑。
苏正没有理会台下的暗流涌动。他伸出手，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那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彻底沉静下来。
他想起了那支英雄钢笔，想起了笔杆上那道细微却明亮的金色纹路，想起了自己写下的那句批注。
“祝愿我们清源县的会风越来越‘实’，让所有弄虚作假的内容，都显出原形！”
这不是一句简单的气话，也不是一次单纯的反击。
这是他对这个充斥着“文山会海”、浮夸作风的世界，发出的第一声战吼。
他要的，不只是让钱书明出丑。
他要的，是让这会场里所有虚假的东西，都在阳光下，现出它们本来的、丑陋的模样。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到林晚晴的脸上。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他冲她，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那是一个信号，一个让她安心的信号。
林晚晴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缓缓地落了回去。她不知道苏正的底气从何而来，但她选择相信。
苏正清了清嗓子。
“咳。”
一声轻响，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还有些微弱嗡嗡声的会场，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钱书明的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苏正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单调的语调，开口说道：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大家上午好。”
“我的发言，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