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堰东镇还裹着层薄晨雾,石子路上还沾着露水,陈静、杨春花和珍珠的脚步声已落在了地面上。
陈静往镇口古塘村的方向望了望,眉头拧成一个结:“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万一撞见念塘,容易露馅。”
她没有过多耽搁,转身走进了巷口那家挂着“便民旅馆”木牌的小店,门帘晃动了两下,便将她的身影遮挡起来。与此同时,杨春花和珍珠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古塘村走去。
院内,苏老太静静地坐在院角的石凳上择菜,指尖的青菜叶带着水珠簌簌地落入竹篮之中。
院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她头也没抬,只以为是邻居串门,直到那脚步声停在院中央,才慢悠悠抬眼——看清是杨春花的瞬间,她手里的青菜“啪”地砸进竹篮,水珠溅了满裤腿,枯瘦的手攥紧了菜梗,指节泛白。
“杨春花?”苏老太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刺人的寒意,浑浊的眼睛陡然瞪圆,原本佝偻的背竟硬生生挺了几分,“你不是跟着野男人跑了吗?把这个家抛在脑后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还有脸回来!”
话音未落,她猛地抓起竹篮边靠放的扫帚,朝着杨春花胸口就扔过去。扫帚杆“咚”地撞在杨春花胳膊上,疼得她倒抽口气,苏老太又扑上来,枯瘦的手死死拽着她的衣袖往外推:“滚!我们苏家没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媳妇!”
珍珠被这阵仗吓得浑身发抖,双手却紧紧攥着杨春花的另一只胳膊,脸上满是泪痕,声音带着哭腔却格外执拗:“奶奶!您别打我娘!是我喊我娘去省城的!”
苏老太推搡的动作顿了顿,浑浊的眼珠转向珍珠,怒气未消却多了几分错愕:“你……你说什么?”
珍珠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脸憋得通红,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我想我娘了,是我让娘去省城陪我的!”
苏老太的手彻底松了下来。她盯着珍珠泛红的眼眶,眉头不由自主地皱成一团。她张了张嘴,原本到了嘴边的狠话却卡在喉咙里,刚才那股子狠厉的神色,顺着松下来的手劲,慢慢消散了大半。
杨春花趁机挤出几滴眼泪,哽咽着说:“娘,我知道我不告而别不对,可珍珠闹着要我去陪她几天,我实在没办法啊……”
这时,院门外先传来锄头杆蹭着地面的“哗啦”声,接着是苏建兵粗重的脚步声。
他刚扛着锄头跨进院门,扫到杨春花的瞬间,眉头“唰”地拧成疙瘩,脸上像蒙了一层灰,语气冷得发沉:“你还记得回来?”那话里的不待见,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可当他的目光落到杨春花身边的珍珠身上时,那股冷意瞬间散了。他“咚”地把锄头靠在墙角,大步走过去,嘴上带着点埋怨,语气却软了:“珍珠,你还记着有我这个爹啊?”
珍珠见他爹皱着眉,赶紧跑到他跟前,双手拉住他的胳膊轻轻晃着,仰起脸时,声音甜得像浸了蜜:“爹,我当然记着您啦!这不,我特意跟娘回来看看您和奶奶嘛!”说着,她又小跑进屋搬来竹凳,扶着苏建兵坐下,“爹您扛了一早上锄头,肯定累了,我给您捶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