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塘万万没想到,二叔苏建兵竟然会亲自来医院探望她。鼻腔骤然一酸,热意瞬间盈满眼眶,她急忙垂下眼帘,将即将滚落的泪水硬生生逼回,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二叔,我不疼,谢谢您……”
她和苏建兵虽同村住着,往来却早没了前几年的热络。从前,二叔苏建兵总隔三岔五来瞧她,可后来他工作渐忙,再加上苏老太与杨春花在中间阻挠,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到最后几乎断了联系,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这位二叔的存在。此刻他突然出现,那份猝不及防的关切撞进心里,竟让她鼻尖阵阵发紧。
“走,二叔送你回家。”苏建兵的声音比记忆里沉了些,带着几分岁月磨过的稳重。
他小心地扶着苏念塘的胳膊,目光紧盯着她缠满纱布的脚,指尖避开伤处,慢慢搀着她往医院门口挪。
刚走到门口,两道急促的身影便撞进视线——右手缠着纱布的李建国,正和水生一起急匆匆奔来,两人脸上都挂着同款焦灼,额角还沾着赶路的薄汗。
“念塘!腿怎么样?要紧不?”李建国几步冲到跟前,声音里还带着跑出来的气喘,目光直勾勾盯在她的伤脚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慌。
苏念塘的心猛地一缩,她最怕李建国生气责怪,慌忙垂下眼,不敢直视李建国的目光,指尖绞着衣角,内心充满了慌乱。
李建国瞥了她一眼,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忐忑。他放缓语气,声音柔得像温水:“傻孩子,别低着头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安心养伤。”话音落,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沉了几分,竟透着自责:“都怪李叔没本事,才让你受了这份苦。”
没等来责骂,反是这样深沉的关怀。苏念塘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眼眶又热了。她急忙抬头,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李叔,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听您的话,再也不去砖瓦厂了!”
一旁的苏建兵见状,连忙打圆场:“建国,别太说孩子,念塘这是孝顺,想帮衬着你。”说着,他转向苏念塘,语气温和却带着认真:“不过你李叔说得对,眼下你该上心的是学习。等将来考上大学,有的是机会做事,不急在这一时。”
这话触动了苏念塘内心的愧疚。她用力地点头,声音中透着郑重:“谢谢二叔,谢谢李叔,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读书,再也不让你们为我操心了。”
见她真的认了错,李建国心里的那点气早散了。他转头对苏建兵道:“建兵,今天多亏你先过来照看念塘。回去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你要是有事,先去忙你的。”
苏建兵脸上露出笑,拍了拍他的胳膊:“咱哥俩说这些干啥?念塘也是我侄女,她受伤了我哪能不来。不过你还真说对了,我今天确实有点事——俩礼拜没见珍珠了,正打算去她外婆家接她回来住两天。”话音刚落,他从兜里掏出20块钱,塞进苏念塘手里,转身跨上自行车,很快消失在路尽头。
苏念塘捏着那叠带着体温的钱,听到“珍珠”二字时,心头骤然一紧。前些日子,她明明看见珍珠被一辆豪华小轿车接走,之后就再也没在村里见过她。这件事,她该告诉二叔吗?
她正愣着神,肩膀忽然被轻轻拍了拍。李建国的声音带着安抚:“别瞎想了,先把伤养好才是正经事。水生,去把车推过来,咱送念塘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