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让我跟您说,家里腌的萝卜干好了,明儿让珍珠去拿点,就着粥喝香得很。”
红霞语速平稳,眼神却不敢多停留,生怕露了马脚,说完又补了句:“那我不打扰您看报了,珍珠还等着给我讲题呢。”
苏建兵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说完重新戴上眼镜,低头继续看报纸,压根没留意桌上的书里,已经多了一张藏着要紧事的纸条。
红霞转身出了西屋,快步回到东厢房,跟珍珠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两句,找了个“娘该催着回家了”的由头,匆匆出了苏家院门。
刚走院门,就见杨春花推着自行车进来,杨春花扫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潘红霞素来跟苏念塘走得近,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来自家?
红霞心里“咯噔”一下,忙走到靠在墙根的念塘身边,压低声音:“妥了!纸条塞书里了,二叔没察觉。”
“可你二婶回来了,会不会发现?”念塘攥着她的手,声音里满是慌意,指尖都凉了。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挪到西屋窗户底下,踮着脚往里瞧。
屋里,杨春花和苏建兵没多说话,只见杨春花径直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本《农机具使用与维修技术》,在桌上轻往桌子中间挪了挪。
念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差点发出声。
好在杨春花没有翻开书,转身坐在床沿,拿起毛线针和半织好的毛衣,“咔嗒咔嗒”织了起来。
念塘和红霞这才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咚”地落了地,攥皱的衣角也慢慢松开。
她拉着红霞的手,声音里满是感激:“多亏你了,红霞。咱快回吧,别让家里人惦记。”
另一边杨春花织了一会儿毛衣,打了个哈欠把毛线团往床头一放:“建兵,不早了,熄灯睡吧。”
苏建兵“嗯”了一声,把报纸叠得方方正正,又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桌上的《农机具使用与维修技术》——这书他每晚睡前都要翻上几页,总想着从里头多琢磨些修农机的门道,好让厂里的活计更顺手。
刚碰到书脊,夹在书里的麦秆书签“啪嗒”一声落了地,一张叠得紧实的纸条跟着滑出来,稳稳落在摊开的书页上。
“镇东巷3号,杨春花,王强”——那行歪扭的字迹,在灯光下却格外扎眼。
他抽出纸条捏在指间,张了张嘴没出声,又将其塞回书里,轻轻推到桌角。转身拿起搪瓷杯喝了口凉茶,喉结滚动着,茶水的凉意顺喉而下,却压不住心头的躁意。
目光先落在紧闭的房门上,随即转回来盯住那本书,半晌未动,只有指节轻轻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等他慢慢冷静下来,心里犯了嘀咕:这纸条到底是谁塞的,是不是刚才潘红霞进来塞的,是不是恶作剧?可转念一想,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事不能含糊,明天还得去镇东巷3号看看,亲自证实一下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