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书抬头瞥见那桶麦乳精,赶紧放下手里的活,站起身摆手:“老太,这东西太金贵,我不能收,你赶紧拿回去。有啥事儿你直说,别这么客气。”
苏老太按住石桌上的麦乳精,往前凑了两步,压低声音却带着急切:“支书,咱来是说分田的事儿!你看啊,我家那地,偏偏跟孙秀家挨在一起,那苏念塘是个出了名的‘扫把星’,晦气重得很!跟她们挨着种地,俺心里实在不踏实!你得给她家换块地,离咱们远远的!往后我记你大恩!”
杨春花赶紧跟着帮腔,又把麦乳精往支书面前推了推:“支书,这东西您就收下吧,不是啥贵重玩意儿,就是我娘的一点心意。跟孙秀家挨着确实不妥,往后指不定要闹多少矛盾,换块地对大家都好。”
支书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腰,把麦乳精往回挪了挪,脸色沉了几分:“苏老太,分田是全村按规矩抓阄来的,家家都认了,哪能说换就换?抓阄凭的是运气,跟啥‘扫把星’不沾边,这话可不能乱讲,传出去像啥样子?”
他顿了顿,语气更严肃了些,“再说,要是开了这个头,别家都来要求换地,村里的田还怎么管?规矩不能破。”
“可那苏念塘……”苏老太还想争辩,话没说完就被支书打断了。
“苏老太,话可不能这么说。”支书语气沉了沉,“念塘是个苦孩子,她头被磕破是哪个缺德鬼做的,你心里没数吗?从她们娘俩被你们赶出去后,孙秀一个人拉扯孩子多不容易?人家干活踏实又勤快,从没给村里添过麻烦。你们两家挨着种地,低头不见抬头见,互相帮衬着才是正经,别总琢磨这些没影的事儿。”
说完,支书朝杨春花扫了一眼,那眼神带着几分审视,像能看透人心似的。
杨春花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些发慌,生怕支书追问她的心思,赶紧移开视线,假装整理衣角,暗自庆幸支书没直接点破,只盼着这事能赶紧过去,别牵扯到自己身上。
苏老太见支书态度坚决,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伸手想去拎麦乳精,又有些不甘心,咬着牙说:“支书,就真不能通融通融?”
“不行。”支书摇了摇头,语气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分田是大事,得按规矩来,不能因为这点事儿坏了规矩。你家的地挨着水渠,浇水方便,土也肥,好好侍弄着,收成错不了。别总纠结这些没用的,回去好好准备春耕才是正经事。”
话说到这份上,苏老太知道再争也没用,狠狠瞪了一眼桌上的麦乳精,一把拎起来,气呼呼地往门外走,嘴里还嘟囔着:“好你个油盐不进的!等着瞧,跟那扫把星挨着,有好果子吃才怪!”
杨春花赶紧跟上,脚步匆匆地追着苏老太。她落后半步,偷偷观察着老太紧绷的侧脸,连大气都不敢喘,心里只盘算着:今天这事算是黄了,回去可得顺着老太的话说,千万别让她把火气撒到自己身上。
支书看着她俩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锄头继续修理,嘴里叹道:“这老太,真是钻了牛角尖,净想些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