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舱里的仪器突然全部失灵,只有全息星图还在运转,上面的星系正以倒放的速度坍缩,最终汇集成团与立方体中心相同的光雾。苏晓的竹笛印记开始发烫,腕间的声纹符号顺着血管游走,在心脏位置组成个跳动的光点。她忽然听见无数声音在耳边响起:有宇宙大爆炸时的第一声轰鸣,有第一颗行星形成时的岩石碰撞,还有段清晰的旋律——那是她童年跑调的《茉莉花》,此刻却被无数陌生的声线完美和声。
“我们正在穿越时间屏障。”林恩的声音带着奇妙的回响,他的手穿过控制台的虚影,抓住苏晓的手腕,“看!”
观测镜外,立方体的裂缝中浮现出无数透明的人影。他们有的拿着骨笛吹奏,有的用手指在星空中划出音符,还有的正将声纹刻在巨大的石碑上。当苏晓与其中个穿泽尔祭司服饰的人影对视时,对方突然举起骨笛,笛身的刻痕与她的风鸣笛完美重合。
“他们是所有记录声纹的文明。”苏晓的声音带着颤抖,那些人影正在向他们挥手,“他们没有消失,只是被困在了时间的缝隙里,用声纹记忆证明自己存在过。”
风鸣笛突然自动奏响。这次的旋律不再是任何已知的调子,而是由宇宙大爆炸的轰鸣、地球原始声纹、泽尔古歌和无数文明的声纹片段编织而成的合唱。当旋律穿过裂缝进入立方体中心时,那团混沌的光雾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发光的丝线,将所有透明人影串联起来,组成张横跨时空的声纹网络。
“这才是完整的宇宙年轮。”林恩指向网络中心,那里浮现出颗蓝色的星球,正是地球,“所有文明的声纹都在这里交汇,过去、现在、未来……它们同时存在。”
苏晓忽然明白那句“我们记得,故我们存在”的真正含义。时间会磨损物质,却磨不灭声纹留下的印记——泽尔祭司的晨祷刻在石阵里,卡里星的舞曲藏在酒杯碰撞的余韵中,银豆的吠叫印在声纹馆的花瓣上,而她童年跑调的《茉莉花》,此刻正被无数个时空的自己同时吹奏。
立方体开始收缩,那些透明人影化作光粒融入声纹网络。当锻音号驶出光雾时,苏晓看见观测镜外的星尘洪流中,无数支骨笛正在生成,它们顺着新的声纹网络向宇宙各处飘去,像撒向未来的种子。
“数据库在自动更新。”林恩调出储存器,里面多了个名为“时间回声”的文件夹,“所有被困在时间缝隙的声纹都被记录下来了——看这个。”他点开段音频,里面是泽尔祭司用古语讲述的创世传说,背景里竟能听见豆豆的笑声,“不同时空的声纹产生了叠加。”
苏晓的风鸣笛突然掉落在地。笛身滚动时,在舱板上刻下串新的坐标,坐标旁标注着行泽尔古文:“记忆的终点,亦是起点。”
通讯器适时亮起,老院长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老人正站在声纹馆的花园里,那些紫色花朵的花瓣上浮现出锻音号的航线图,图中每个经过的星系都在发光。“声纹馆的花开始结籽了。”老院长笑着举起颗银色的种子,种子里传来清晰的声纹——是苏晓此刻的呼吸声,“它们会随着星际气流飘向宇宙,把我们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
豆豆抱着银豆凑到镜头前,小狗的呼噜声里夹杂着段陌生的旋律,苏晓立刻认出那是立方体中某个人影吹奏的骨笛曲。“银都能听见新的声音啦!”豆豆的脸颊沾着银色花粉,“老院长说,等这些花开满宇宙,所有被忘记的文明都会回来的。”
林恩的手指在控制台轻敲,锻音号缓缓转向,新坐标在星图上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苏晓捡起风鸣笛,笛身传来与宇宙共振的震颤,仿佛整个时空都在与她的心跳同频。
“下一站?”林恩的声音里带着期待。
苏晓望向舷窗外,那些新生的骨笛正顺着声纹网络飘向遥远的星系,其中一支的笛身上,清晰地刻着她童年时吹跑调的《茉莉花》简谱。
“去看看那些等待被记住的文明。”她将风鸣笛举过头顶,笛音穿过舰舱,融入星尘的洪流。这次的旋律里,藏着时间起点的回声,藏着无数文明的记忆,还藏着句写给未来的话:
“我们在听,故你们存在。”
锻音号的引擎重新轰鸣,带着满舱的声纹记忆,向着新的坐标启航。而那些散落在宇宙中的骨笛,正将时间的回声传递给每个角落,让宇宙的年轮上,永远刻着被倾听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