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盘依旧静静地躺在桌上，里面存储的，不仅是数据，更是一个个被“田纳西”亲手贴上标签、最终又间接被他送往终点的亡魂。
照片底部有一行打印的日期和一行手写注释：
【项目（美杜莎）-观察日志-第47天】
【备注：对象对测试结果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接受度，无负面情绪反馈。建议深化其对‘人性弱点’建模的研究。】
“对象”……那时的田纳西，在那些研究员眼里，也只是一个“对象”。
一阵剧烈的眩晕猛然袭来，眼前的屏幕开始扭曲、旋转。
那些冰冷的文字、数据波形、设计手稿，还有那张照片上男孩空洞的眼神，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壁垒。
他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抬手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田纳西咬着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张年幼的“田纳西”的照片，感觉记忆的深海中，有什么巨大的、黑暗的东西正在试图挣脱束缚，浮出水面。
田纳西坐在阴影里，不健康的苍白肤色让他更像一尊经过精心打磨的冰冷雕像，而卡慕站在他对面，身姿挺拔，如同一柄出了鞘的、收敛着寒光的利刃——但这把刀，永远只会将利刃对准其他人。
那枚黑色的U盘躺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像是一个不应被触发的引信。
“巴罗洛找我，”田纳西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情感修饰。
“他说他曾经让你给我带话，但是你却忘了。”
卡慕的目光掠过U盘，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种早已预料到的、冰冷的了然。
他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毫无笑意的弧度——明明与萩原研二有着极为相似的眉眼与气质，但是只要是对两人有所接触的人，都能很快地能看出不同。
“没忘，”他的回答干脆利落，带着年轻人特有的、不加掩饰的锐气，“是我不想说。”
他抬起眼，目光直视田纳西，那里面没有下级对上级的敬畏，更像是一种对等层面上的、基于共同认知的专注，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防护意识。
“田纳西，巴罗洛的作风你很清楚，他递出的任何东西，都缠绕着无形的锁链。”
“他必然提了‘赫尔墨斯之门’，”卡慕几乎是肯定地陈述，眼神锐利，“还有那个他自以为是的称呼——‘美杜莎’？”他嗤笑一声，充满了对巴罗洛那种玩弄概念姿态的鄙夷。
自从那一次在巴罗洛嘴巴里听到这个称呼，他就去调查了。
“组织里的那群人……那并非什么神话诅咒，而是一套精准的筛选机制——会被测试逼至崩溃的，本质是内心存在裂隙的残次品，而连测试都无法通过的，更是毋庸置疑的废物。”
做出这样评价的卡慕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无法通过这样虚假的测试——就像他永远不会知道，曾经的田纳西在他面对测试的时候，给过他怎样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