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真的做梦了。
夜晚确实是一个奇妙的存在,总是能将人的情绪无限地放大。
萩原研二从前不认为自己会有被某一件事情困住出不来的时候,哪怕是家里的修车厂倒闭了,对他的影响也仅仅是想找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而已。
直到松田阵平的……离开。
他们已经太过熟悉对方的存在——回首过往,生命中大半的回忆都有对方的参与,是朋友,是家人,更是彼此的影子。
就像你身边最为熟悉的事物,你甚至不曾思考过也许有一天你会失去它,但当它真正离去的那一天,灵魂就像突然被强行撕扯掉了一半,从那一刻起,生命就变得不再完整了。
而你会发现,你们所共同经历的一切都变成了扎向你的利刃,他们无时不刻地在提醒你,你失去了什么,让你从来就没有愈合的伤口再次鲜血淋漓。
时间或许会让你学会习惯、学会忍受、学会忽视、学会伪装这样的痛苦,但只有你自己清楚,伤口一直都在,失去的那一半也从不曾被填满,它会在某一个深夜里突然爆发,让你痛苦到甚至难以呼吸。
其实自从降谷零为他带来松田阵平的消息后,萩原研二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这样的体验了,但在这个夜晚,他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时,久违地感受到了几乎要窒息的感觉。
身体的保护机制让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遗忘了梦里的内容,但是那几乎要灼伤自己的熊熊大火与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却依然那么清晰,那是那一天在浅井别墅区他亲眼所见,是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对于小阵平而言呢?
他至今也不知道松田阵平是如何从那场必死的劫难中逃脱出来的,也许现在失去记忆的松田阵平也无法告诉他答案——但从降谷零的只言片语中,休养了那么长时间的田纳西,必然不是毫发无伤地从那场爆炸中全身而退,那直面了炸弹的松田阵平,即便失去了记忆,难道就真的能够毫无负担地去面对这样的惨痛吗?
“……我不能确定是哪件事刺激到了松田,也许不是炸弹,我见过他处理这些东西,完全没有问题。”
在那个电话里,降谷零的语速并没有很快,萩原研二明白这正是代表这些话是对方深思熟虑后才说出口的。
“……我一直在想,以松田的技术,为什么没能从那场爆炸中走出来,究竟是什么事情拖住了他?”
“今天的事情,让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是否当时发生了类似的情形,松田为了其他人的安危,不得不停下自己拆弹的进度,以至于最后没能顺利拆弹?所以今天面对相似的情形时,他虽然没有记忆,但依然引发了身体上的不适。”
“但这个猜测有一个漏洞,松田当时并没有传出什么消息……所以也许是我多虑了。”
当时的萩原研二也没有想明白这件事,但就在这个夜晚,一些因为痛苦而导致模糊不清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hagi,”那天突然要求交换拆弹地点的松田阵平叫住了他,“你一定要记得穿上防爆服。”
这话松田阵平几乎每次任务都会强调,但萩原研二真正放在心上的次数却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