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母亲的遗物!
什么祝福的项链!
这根本就是一把钥匙!
一把开启她被尘封、被篡改、被精心掩盖的、最肮脏最绝望的身世真相的钥匙!
她不是月魔神的女儿!
她是祭品!
是容器!
是她那可怜的母亲被强迫献祭了生命、献祭了灵魂、献祭了整整万条生命,才最终制造出来的…承载月蚀神格的“温床”!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由她亲生父亲阿加雷斯亲手导演的、最血腥的阴谋!
她的血脉,她的灵魂,她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让那所谓的“月神”在她体内复苏而准备的养料!
“容器…温床…永生禁锢…” 月夜停止了尖叫,身体不再抽搐,只是剧烈地颤抖着。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泪痕,只有一种近乎崩溃的、空洞到极致的平静。
那双曾经承载星海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死灰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让她看起来如同从坟墓里爬出的怨灵。
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母亲…你留给我的…不是祝福…是诅咒啊…”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混合着足以焚毁灵魂的滔天恨意,在她那被真相彻底撕裂的心底疯狂滋生!
这恨意并非指向那些死去的祭品,而是精准地、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向那个赋予她生命、又将她推入永恒地狱的男人——阿加雷斯!
指向整个将她视为工具的月魔一族!指向那个名为“月神”的、贪婪的神格!
“呵…呵呵呵…” 低低的、破碎的笑声从她喉咙里溢出,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神经质。
她摇摇晃晃地从冰冷的寒玉床上撑起身子,赤足踩在同样冰冷的地面上,死灰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扭曲的、带着疯狂意味的嘴角弧度。
她低头,再次看向颈间那枚温润的月牙项链。
此刻,那纯净的月华在她眼中,比最污秽的淤泥还要肮脏!
这哪里是母亲的遗物?
这分明是阿加雷斯用来监控“容器”状态、并在关键时刻引导神格回归的邪恶道具!
是套在她灵魂上的枷锁!
“脏…好脏…” 月夜伸出颤抖的手指,想要将它扯下,但那项链仿佛与她血脉相连,指尖刚一用力,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便让她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昏厥。
“殿下!您怎么了?请保重身体!” 一名月魔亲卫终于按捺不住担忧,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他试图伸手搀扶。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月夜手臂的瞬间——
“别碰我!!!”
月夜猛地抬头!死寂的眼眸中爆发出骇人的、如同受伤濒死野兽般的凶戾光芒!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被滔天恨意引爆的、残余的、混乱的神力波动尽管神格已失,但容器本质仍在骤然爆发!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那名实力不俗的月魔亲卫伸出的手臂,竟被一股无形的、带着极致阴冷与毁灭气息的力量瞬间冻结、扭曲、然后如同脆弱的冰晶般…寸寸碎裂!
断臂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色冻伤!
“啊——!” 亲卫发出凄厉的惨叫,踉跄后退,看着自己消失的手臂和月夜眼中非人的光芒,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另一名亲卫瞬间拔出武器,但面对月夜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混乱、冰冷、充满毁灭气息的恐怖威压,他竟连一步都不敢上前!
月夜看也没看那惨嚎的亲卫,她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刚才无意识爆发力量的手。
那只手白皙纤细,此刻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不祥的灰白色寒气。她看着它,仿佛看着一件陌生的、沾满血腥的凶器。
“力量…容器…工具…” 她喃喃着,眼中疯狂与死寂交织。
忽然,她抬起那只萦绕着寒气的手,猛地抓向自己心口的位置!
那里,是月牙印记所在,是神格曾经寄居的核心!
“呃!” 尖锐的指甲瞬间刺破了薄薄的寝衣和肌肤,鲜血渗出!
那剧烈的疼痛让她身体一颤,但更深的是一种验证般的快意。
她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心脏的搏动,感受着那被强行植入、成为她生命一部分的容器烙印…
“原来…痛…是这种感觉…” 她嘴角咧开一个更大的、扭曲的弧度,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心口流下的鲜血,在她死灰色的脸颊和苍白的寝衣上晕开刺目的红痕。
她像是在哭,又像是在歇斯底里地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令人心碎的疯狂美感。
“滚…” 她低着头,声音嘶哑,如同地狱刮来的寒风,“都给我滚出去!”
幸存的亲卫如蒙大赦,顾不上断臂的同僚,连滚爬爬地拖着惨叫的同伴冲出了寝殿,留下满地狼藉和浓郁的血腥味。
偌大的寝殿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月夜粗重的喘息和低低的、破碎的呜咽声。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死灰色的长发如同海藻般铺散开,心口的伤口还在渗血。
她紧紧攥着那枚月牙项链,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它捏碎,又仿佛这是她与那从未真正拥有过的“母亲”之间,唯一的、可悲的、沾满血腥的联系。
寝殿巨大的拱形窗户外,是心城永恒不变的、清冷而虚假的月光。
那月光穿过窗棂,静静地洒在月夜蜷缩的身体上,将她死灰色的长发映照得更加毫无生气,将她心口的血迹晕染得更加刺眼。
她像一尊被遗弃在月光下的、破碎的瓷娃娃,承载着世间最沉重的诅咒和最肮脏的真相。
阿加雷斯…父亲…月神…容器…
这些词语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盘旋、碰撞,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燃烧着恨意的虚无。
她维持着这个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在她身上凝固了。
只有窗外那虚假的月光,无声地移动着,将她孤独而绝望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